“水凝成冰。”凌煜的声音仍旧不温不火。
白芮欣眼睛紧闭,心里却不再愿意将这水费力凝成冰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有多痛,然而四小世界外的那个人,自顾自下一个简单的指示,何曾体谅过她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如若再将水凝成冰,外界势必冰天雪地,就如同刚进入四小世界一样,她再起火,再化水,如此循环往复,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她睁开眼睛,冒着大雨站起身来。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这雨水中行走,前方不知是何处,她也不管,只想着往前走,走出这个世界。
心中但凡有怨气,凶灵便会趁机出没。白芮欣没走几步,凶灵便如同蝗虫入境,铺天盖地向她卷来。
凶灵通体透明,像一团雾气,但速度极快,需要极好的目力和耳力才能辨别凶灵方向。可此时四小世界中,雨下得很大,大到遮蔽视线,雨声也很大,大到听不见其它声响,给凶灵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只漫无目的挥着手中匕首,一步一步往前走。被凶灵击倒了,她就爬起来,然后再倒下,如此一次又一次。
体内的经脉由于缺少控制,被雨水胡乱填塞着,越发粗大,似乎要崩裂了。
这种行径,无异于身心崩溃之后的自残行为。她迈着虚晃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无惧雨水,无惧凶灵。
她终于是走不动了,脚下一滑,跪在地上。一声艰难的咳嗽后,吐出一口血来。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大雨如注,视线里全都是一道道雨水凝成的线,又急又密。
“凝成冰,还是要凝成冰。”
她喃喃着,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而随着她的晕厥,四小世界的雨忽然就停了,一切恢复平静。
奇蜀山营帐内。
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悬在半空当中,水晶球内,刚好呈现出白芮欣在四小世界所经历的一切。
凌煜和一个老者盘腿而坐,目光皆注视着水晶球。
“师父,您觉得她资质如何,可否堪当大任?”凌煜看着水晶球内已经陷入崩溃的白芮欣,问的格外忧心。
老者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灰色衣袍,明明一幅威严庄重之象,然而胡须却辫了三个小辫儿垂到胸前,银白的头发上簪着一根翠玉簪子,怎么看,都有点违和之感。
这老者人称空灵道人,是玄宗门大长老,也是凌煜的授业恩师,修为到底有多高,却无人知晓。
“资质颇佳,可惜心性不稳,急于求成。煜儿,昆仑法阵的阵眼从来都是由巨蟒一族开启,巨蟒皮糙肉厚,都会遍体鳞伤,若是由她开启,恐怕是有去无回。”空灵道人叹息一声,“她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本不该背负起昆仑的安危。”
“可这契约每百年只能成一个,她中了这契约,我们就无法控制巨蟒一族了。这也许就是她的命数吧。”
空灵道人呵呵一笑:“不过说起这性子,执拗要强,倒是与你挺像。”
“师父,您又拿我取笑。”凌煜笑得很放松,或许也只有在他师父身边,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凌煜手上不停,几个结印,一副阵法图便出现在水晶球下面。
“这个阵法我又改良了一下,师父,您看这个坎门处,如果我抽调走一支队伍,这阵眼处,便可多进一个人,如此,法阵威力丝毫不减。”
空灵道人似乎明白凌煜要怎么做,摇摇头:“即便你在,也不见得能护住她,除非,她能进入无垢境。”
“她还不到太初境,不到一年时间,想进入无垢境,不太可能。”
空灵道人呵呵一笑:“毕竟还是有先例的,也并非全无可能。”
凌煜就是空灵道人口中的先例,自小悟性极佳,资质超群。空灵道人一辈子没收过几个徒弟,第一次见到凌煜,就起了收徒之心。
而凌煜也不负所望,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徒弟。因此走到哪儿,都会拿来炫耀一番,也因此,昱王凌煜的天才事迹妇孺皆知。
“此事恐怕还要拜托师父。”
空灵道人傲娇摇头:“老道一生的精力都花费在你身上了,再也没有功夫教徒弟咯。”
凌煜眉头跳了跳:“师父您只需略作提点,云游四海之时,不又多了一番谈资?”
“师父云游四海之时,讲的叫逸事,不是饭后无聊的谈资。”空灵道人恼怒的瞪了凌煜一眼,觉得这个徒弟没有以前可爱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是是是,师父,您别走啊。”
“走咯走咯!”
凌煜喊他不住,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水晶球。白芮欣还未醒,她安安静静的躺着,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一张清丽的小脸难得有柔和的神色。
“既然契约选中了你,我一定想方设法,保你平安。”凌煜对着水晶球说道,随后起身,追着空灵道人而去。
距离昆仑山魔兽潮不到一年时间,各种部署、筹备千头万绪,凌煜作为主帅,不仅要统筹规划,还要考虑诸多细枝末节,更是焦头烂额。邀请空灵道人前来协商,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而空灵道人此时才珊珊到来,凌煜哪敢让这个师父逃出自己的眼睛。
空灵道人看着自己的爱徒急步追来,哈哈大笑:“煜儿,如果为师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头一次如此关心一个姑娘。”
凌煜道:“师父啊师父,这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徒儿怎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