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城的那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特特等着城门的守将甫一开城门便入了京城,骑在马上的汉子个个都戴着斗笠,穿得也甚为朴素。
余锦瑟听卫渡远说了,他爹这回为了来寻他是告的病假,要是被有心人晓得了只怕要参个欺君之罪,是能躲着人便尽量躲着。
进了城,余锦瑟得了卫渡远的首肯便拉着车帘东张西望了起来。
这时候还在,街道冷清得很,除了早早出来摆摊的贩便没什么人了。可那鳞次栉比的商铺,齐齐整整的街道,处处都透着富贵,让人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繁华。
卫渡远探过身子,头搁在余锦瑟背上,笑眯眯道:“看出了什么吗?”
余锦瑟偏过头,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憋了半天,道:“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卫渡远直起身子,满是宠溺地抚了抚余锦瑟的发,笑道:“当真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心从财迷变成个大财迷。”
“有何差别?”余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腹求知欲地瞧着卫渡远。
卫渡远看着余锦瑟那双澄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神,半似玩笑半认真地回道:“财迷可人,大财迷市侩!”
余锦瑟愣了一瞬,她的心不禁缩了缩,脸上的笑容就这般僵在了脸上,这话不得不令她多想。
卫渡远也反应过来,却是没想解释什么,只道:“媳妇儿,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你能记着这话。”
余锦瑟被这声媳妇儿喊得心头发软,到底还是憋不住偷瞟了眼卫渡远,可这一抬眼两人的视线竟是撞上了,她没再退缩,而是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似无奈,似悲愤,似冷漠……很是复杂,瞧得人心惊。
从坐上马车往京城赶开始卫渡远就有些不一样了,余锦瑟能感觉出来,可他不想说,她也就没问,如今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深处雾中。
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过话,卫渡远是在等着余锦瑟想通,而余锦瑟皱着眉兀自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马车停下,余锦瑟却是毫无所觉,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却是觉着头上多了股暖意,原是卫渡远替她将大氅带的帽子给戴上了。
“到了。”话罢,卫渡远就先下了马车。
余锦瑟紧随其后,盯着卫渡远伸过来扶她的手久久未动,感受到周围打量的目光她才愣愣地反应过来,急急将手搭在了卫渡远的手上下了马车。
走将军府的大门实在打眼,一行人便走的偏门,甫一进去就远远瞧见一锦衣华服的妇人走了过来。
只见那妇人头戴流云珠钗,身穿深蓝色锦衣,上绣一朵牡丹,端得是雍容华贵。
细细看来,这妇人生得实在不算多么美艳动人,可胜在那通身的气质,自有一股傲气,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觉着本该如此。
这时候,她虽疾步向他们走来,可一颦一笑间落落大方,那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
她走到近前,跟着卫磐的几个汉子皆向她行礼问安,她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也没给这些个人,从始至终她眼里就只有卫磐。
“舟车劳顿,身子可还好?这几日雪一直下个不停,我就怕你们赶路太急了,又怕你们久久不回来……”
余锦瑟心头一震,原来这就是寿春公主,面目看着还真真是年轻。不过令她更为诧异的是原来这人如此倾慕着渡远的爹,以至于眼里心里皆只看得见他一人。
一向不苟言笑的卫磐这会子却是笑了,虽说嘴角勾起的那抹笑不甚明显,可确实笑了。他那硬朗的脸部线条也随之柔和了起来,眼里流转的是丝丝柔情。
铁汉柔情,更是令人动容!
“我身子骨硬朗得很,莫要担心,这外面冷得很,快进屋里说吧!”
卫渡远冷哼了一声,同明叔几人告了辞,也不让余锦瑟跟寿春公主见个礼就拉着人离开了。
余锦瑟只晓得这卫磐娶了寿春公主,为着这个缘故,卫磐抛弃妻子,可中间到底有些什么因果她却是不晓得的。
她见卫渡远这般作为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她有许多事儿都不清楚,也没法子说谁对谁错,更没法子劝他。
她是头一回如此气馁,只觉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卫渡远,不知他过去经历了些什么,更不知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就在此时袭了上来,她看着拉着她无所顾忌大步往前走的卫渡远,心头漫起了点点委屈,眼睛涩涩的,喉头也哽得不行。
一个没注意,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往前倒去,她吓得立时闭上了眼睛,可预想的那股子寒冷并未包裹住她,反而有些温暖。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窝在卫渡远怀里,只见他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握着他衣袖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轻轻道:“渡远,你这一路上我很害怕,我觉着我们之间相差太大,我想得多,你又……”
她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道:“我不会变成个大财迷的,我只做个财迷,就做你的财迷……”
卫渡远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有感而发的一句话竟令她隐隐有了不安之感。他只是想她能不被外物所诱,时刻警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