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晴接过来,瞧着金漆的食盒底下,有一方字刻“宝昌”,打开食盒,就更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之上,卧着两串红红的、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如今天气热,若非用冰镇着,那糖葫芦上的糖浆怕是要化了。如今敢做冰糖葫芦的甜点铺子,也就是这宝昌居一家。
龙城琢磨,是不是应该趁着糖浆未化时吃才好,现在天气热,怕是一会儿糖浆化了,要影响功效。
“这个?”龙晴看大哥:“让我吃吗?”
龙城点头。
龙晴为难,看大哥:“要不,给龙夜、龙裳吃?”
龙城摇头:“他们也有,我将今日铺子里的尽皆包下了,你只管吃了这两串就是。”
“谢谢大哥。”龙晴瞧着糖葫芦:“我,最近,牙疼。”
龙城脸色一沉:“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玉麒、玉麟奉茶进来,瞧着师父正看三叔吃糖葫芦,都是好奇,也不敢问,又乖乖地告退下去。
龙晴吃着有些粘牙,想要喝茶,龙城忙拦了:“一气吃完,不许喝茶。”
都说茶能解药,这个险可冒不得。“这十日之内,你只能喝清水,不得沾茶。”龙城吩咐。
“是。”龙晴微垂了目光,安静地吃糖葫芦,酸酸甜甜,不是特别难吃。但是龙晴觉得好生别扭,自己都多大的人,坐在这里全心全意地吃两根糖葫芦,大哥还在旁边看着,会不会奇怪。
龙晴本就俊逸,唇红齿白,纤长晶莹的手指,拎着冰糖葫芦放进嘴里的时候,倒是格外地看着好看,让人舒服。
龙城忍不住对弟弟一笑。
龙城很是俊朗,眉目如刻,龙星的五官便是极似龙城,但是龙城的眉峰却要比龙星浓重许多,他又常沉肃着脸,让人瞧着便是心生敬畏,倒是忽略了他的俊朗。
唯独他和煦地微笑时,不是那种淡淡的笑,即便是笑,眉峰也是冷的,只有这种和煦地微笑,才舒展了眉峰,好似突然之间便天空开阔,云淡风轻了。
但是龙城只是笑了那么一笑,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一本书上时,便收了笑容,再看了些文字,已是又沉肃了脸。
龙晴的心啊,扑通扑通又跳了起来,忙着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咽下去,差点没噎着。
龙城已是把那本书,拿了起来,打开扉页,右下角一个圆圆的印章,虎据龙蟠般嚣张:轩之。
轩之是龙羽的表字,龙晴的为逸之。
“大哥。”龙晴想要要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艺圃折衷》,”龙城淡淡一笑:“原来你和龙羽倒是在读这样的书。”
《艺圃折衷》为宋人郑厚所作,排斥孟子,离经叛道,被时人视为歪理邪说,尤为当朝大儒所不齿。当年傅家四知堂的先生,曾不止一次予以诟病,将此书视为荼毒世人的洪水猛兽。
龙晴只能屈膝跪地:“是龙晴的错,没有好好教导龙羽。请大哥重责。”
龙城瞧着龙晴,很乖,跪在那里,微垂了眼睑,很懂事的样子,唇上还沾了一小片薄薄的金黄色的糖稀,似乎是感觉到了大哥的目光,微抿了一下,将那糖稀抿进去了,又不敢动,屏息凝气,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龙城忍住气,这才刚吃了两串糖葫芦,才是第一服药,华先生说了,要连吃十天的,还有九天。再等九天好了,反正也跑不了他们两个。
龙城平了气:“若是图新鲜,随便翻翻也就是了,只是这里面的言论大多不妥,更与傅家规法相悖,且不可深研,更不可当了真了,徒让自己烦恼。”
龙晴愣了,本是做好了随时被打的准备的,甚至都准备着要被拖去祠堂重罚了,大哥竟然斟酌着措辞,细声细气地与自己说话。
“你实在该多看着龙羽,多看些正经的书籍,好好做些功课,还由着他将这样的书拿进府中。”龙城蹙眉,到底还是没有发作:“这些日子没我的话,哪也不许去,你就看着龙羽抄书,每日抄上两个时辰,再加练武四个时辰。”
“起来吧。”龙城起身:“将龙羽抓你院子里来,今晚上就开始。”
可怜龙羽,正和含烟、月冷吃蜜饯呢,玉麒就过来请。
龙羽到了三哥书房,看见三哥板了脸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龙羽立刻心跳加速,难怪未找到这本书,竟是掉三哥的屋里了。
“三哥,小弟只是一时好奇。”龙羽小心翼翼地道。
“原来这些日子,你倒是在看这本书,难怪便是这么委屈、那么委屈的。”龙晴将那书啪地扔到龙羽脚下:“还不跪下!”
“三哥。”龙羽慢慢地往下跪:“小弟只是随便看看。”
“伸手。”龙晴走过来,用力一下拍下去,“啪”地一声,自己手心打在龙羽手心上。
龙羽倒没觉得疼,却是分外窘迫,缩了手道:“三哥,别。”
“你还敢动。”龙晴用手抓过龙羽的手来,“啪”“啪”地再打下去,打过五六下,龙羽的手心固是红了,龙晴的手心亦是红了。
“三哥,龙羽知道错了,三哥换了戒尺或是板子打吧。”龙羽垂头。
“换了戒尺或是板子,”龙晴气道:“以为我不想呢。只是,你那手打肿了,怕是两个时辰的书要抄成四个时辰了。”
傅家弟子被罚抄书,自然是跪着的,而且字迹不能乱,不能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