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才把两人的尸身装殓了,那边又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说何静慈自尽了。
顾舟暗骂一声,赶了过去。
何静慈的尸首已被放了下来,颈间一圈青紫,已是没了气息的。
她带来的陪嫁丫头跪在一旁直哭,问是怎么回事,只说何静慈因顾倾寒去了,哭个不停,趁人不注意,竟吊了脖子。
彼时顾颜楚与秦玉楼也赶了来,见状,顾颜楚被吓得不轻,险些晕了过去,木秀和素音两个连忙扶着坐到了一边的榻上。
“叫你们好生看着大奶奶,怎么成了这样!”秦玉楼喝骂道,屋中人被吓得乌泱泱跪了一地。
“姨娘别急,先通知何家人才是。”顾舟安抚着秦玉楼,又令人拿碗安神茶给顾颜楚饮下。
“去庄府一趟,请庄大奶奶来吧。”顾颜楚说道,气息不稳。
顾舟道诺,吩咐人去了,看着自己这个姐姐,心中也有不忍。
凭心而论,家中对他最好的,便是这位三姐姐了。或许是之前同样被欺辱多了,性格有些相似,顾舟对着顾颜楚,总是有几分亲近的。
虽然见过顾颜楚果决残忍的模样,他却也知,那不过是顾颜楚强装出来的模样。
即便现在嫁做了人妇,顾颜楚终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如今家中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她自然承受不住,也接受不了的。
才刚刚产子的身子,哪能受得住这样的刺激。
可她是唯一的嫡女,即便受不住,也只能强撑着。
想着,不由觉得有几分心疼起来。
“舟儿,再去备一副棺材吧。”顾颜楚一手按揉着额头,闭着双眼,似乎不忍去看。
何静思最先赶来,见着何静慈的尸首,哭得难以自抑,几乎昏厥过去。又把几个陪嫁过来的丫头叫过来细细地问,听了她们说顾倾寒死后,何静慈先是大笑不已,继而又痛哭失声,最后趁人不注意悬梁自尽,便也猜出了背后的原因。
何静慈报了仇,去找情郎去了。
这话并不好说出来,更不好发作些什么。
顾颜楚是知道顾倾寒为何而死的,若是逼急了,叫她捅了出来,反而得不偿失,因此只好强忍了悲伤,等着何家人来了之后,先去悄悄解释了,然后反而来安慰暗自垂泪的顾颜楚:“临来时,母亲就千番嘱咐我,要好好劝着你,别叫你哭伤了身子。若你有个好歹,母亲心中也不快,如何担得呢。”
顾颜楚双眼哭得通红:“是阿楚不好,本该一来便去见慈大嫂子的。便是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会儿,才出了这事。都怪阿楚不好。”
“这话怎么说的,是慈丫头自己想不开,做了糊涂事,怪不得任何人。阿楚尚在月子里,若是哭坏了眼睛,洛小子会心疼死的。”何静思说着,示意素音也劝两句。
她知道素音打小陪着顾颜楚长大,她的话,顾颜楚是一定会听的。
素音会意,半弯下腰道:“小姐也累了大半日了,不如好生歇息会儿,晚些时候还有得忙呢。若这会儿不歇息,只怕到时精神不好。”
顾颜楚点点头,由素音和木秀搀扶着,慢慢地回到了毓秀阁。
从正门进去之后,直接由侧门出去,到了后院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这院落冷清得,不像是顾府这样人家所有的。
院门口守着几个府兵,见顾颜楚来了,急忙行礼。
“二位辛苦了,前面舟儿正需要用人,二位怎的不去帮忙?”顾颜楚笑问,那两人低着头,道:“我等自是要去,不过不是为了帮三少爷,而是因为三小姐叫我们去。”
“哦?”顾颜楚疑问出声,“你们是顾府的府兵,如今顾府由舟儿做主,当是听他的才对。”
“将军奔赴战场前,曾说过,她走后,我等便唯三小姐的命是从。”府兵道。
顾颜楚一顿,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姐姐还说了什么?”
“将军说,以前不觉得,可自她回府的所见所闻来看,顾家的权力,只能落在三小姐的手上。若有旁人想争,想对三小姐不利,阖府上下,都需得同三小姐一条心,不能叫他们得逞。”
顾颜楚低头,沉默半晌,又问:“里面怎么样了?”
“按照将军的吩咐,除了一日三餐,不得有任何传递。因此还不知道出事了。”
顾颜楚点点头:“帮忙的人已经够了,你们也不必去了,好生在这守着,莫要让任何人进来。还有,叫人盯着点前面。”
府兵道诺,转身开了门。
这锁,需得两把钥匙同时用了才能打开,而两把钥匙,分别放在两个守门人身上,无论谁想要进去,都需得通过他们才可。
门后一片萧索,顾颜楚踏上这死气沉沉的地方,虽穿得厚实,却也觉得几分阴冷。
阴冷刺骨。
这是个被人忘记了的角落,院中只有一间房子,除了顾雨疏之外,没有任何人。
每日来送饭的,也是值守的府兵,府兵自然不会与顾雨疏有所交流,只是放下饭食与必要的东西,转身便离开。
这样的清冷孤寂,足以逼疯一个人,尤其是顾雨疏那么高傲且爱热闹的人。
木秀上前去推开了门,若是没有允许,顾雨疏不能离开这间孤零零的屋子,一旦被发现,便会遭受杖责。
刚开始,她也不服,倔强着跑出来几次,每次都被打得死去活来。
这样的地方,没人会心疼可怜她,没人会手软,每个她能见到的人,都是冷冰冰的,如同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