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是子兮做的?”林羡问道。
“不论是不是她做的,这个人,都远不像我们知道的那样简单。”庄洛坐在矮桌上,显得有些随意,“贵人那道旨意下来之后,你不是叫我注意着临安的情况,也看看侧妃受牵连没有吗。”
“你说母后接她入宫,并没什么事。”林羡道。
庄洛点点头:“她的确被贵人保护得很好,前几日,新太子妃与之起了冲突,责罚了一番,却被贵人训斥了一顿,令闭门思过。”
“怎么回事?”林羡皱眉。
林誉之妻,乃是护国公的女儿,因护国公夫人信佛,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向来不争不抢,来去随缘。皇后还曾开过玩笑,说这孩子年岁这么小,却比她看得更淡。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端端与别人起了冲突。
“这事与虞侧妃关系不大,似乎是齐王妃在从中作梗。”
“三弟?”林羡沉吟半晌。
之前顾颜湘便提醒过,林彬狼子野心,只是当时林羡并没听进去,如今想来,自他被禁足以后,林彬进宫的次数,的确多了许多。
后宫之中,属林彬的母妃最为受宠,理所应当的,皇帝对这个三子也有几分偏爱,不但允他可随意出入宫闱,还因着他喜爱兵刃,特许他带剑上殿。
虽不愿相信自己被贬是他所为。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林羡不承认。
只是不知道,林彬的目的,是单纯拉他下位,还是想要入主东宫。
“行了,别皱着眉了。有老爷子在,遑论齐王是什么想法,也掀不起风浪。你还是想想怎么立了功,回去负荆请罪的好。”庄洛最看不得林羡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有时芝麻大点小事,在他看来,便是天上破了个大窟窿。更何况这事往小了说,就是几个妇人之间起了争执,长辈的拉偏架罢了。往大了说,便是野心初显。
只是庄洛也没想到,以往被他作为笑谈的,前朝那些为了夺嫡而拼得你死我活的事迹,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他的身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这位前太子殿下,尽管善文韬武略,处理国事也十分妥当,当上了皇帝,定然是一代明君。
若这地位需要一番鲜血淋漓的争夺才能到手,林羡多半是得不到的。
他对于自己的手足,太过良善了。
即便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若要他下狠手,也是不忍心的。
想到此,庄洛暗暗叹了口气。
向天祈求林彬没有不臣之心是不可能的,彼此都不是三岁孩童了,不至于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劝说林羡,或者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那些他本不愿做的事。
怎么感觉,比得到顾颜楚的原谅还困难。
庄洛有些头疼。
而此时,顾颜楚也是头疼不已。
是真正的头疼。
也不知是不是吹了风,之前情绪激动时不觉得,庄洛走后,她逐渐静了下来,头隐隐便开始作疼。
刚开始还可以忍耐一二,到了最后,更是似乎要炸开似的,整个人的脸都白了不少。
木秀见了,便要去叫军医,被顾颜楚给拦住,让她去叫司寇辰来。
木秀虽不知她要做什么,总归也是费心思的事,因而不肯去,只让顾颜楚好好休息。
顾颜楚犟不过她,索性起身自己去找。见木秀还要拦,冷笑一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木秀愕然,随即低下了头,也不再表示什么,只是默默跟在顾颜楚身后。
军营这么大,顾颜楚也不知道司寇辰到底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想要找个人问问,脑袋里又“嗡嗡”作响,闹得她实在是疼,什么也想不起来,只一面轻轻捶着头,一面漫无目的地向前。
“阿楚?”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顾颜楚一时判断不出是谁,在什么地方叫她,只是茫然地抬起头。
前方是走过的一列士兵,其中并没有她熟悉的人。
“阿楚,怎么不在营帐里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从后面传来的,顾颜楚一回头,见到的却是单筠明,不由得茫然。
“你怎么在这?”
“我答应过阿楚,会全力支持与你,所以特地求得了父亲的同意,如今,已是狼虎军的一员了。”单筠明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还请小顾将军多多赐教。”
顾颜楚不由得一笑,头却分明更疼了些。
单筠明见她眉头微皱,眼中含着泪花,也没心思再开玩笑:“怎么了?”
“没事,头有些疼。”顾颜楚摇了摇头,却觉得一阵眩晕,脚下不稳便往后倒去。
单筠明连忙将人扶住,却见她脸色苍白,双唇发颤,一双眼也是朦胧迷离,不知看到了什么,整张脸皱成一团。
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人拦腰抱起,吩咐身边人叫军医来,直接把顾颜楚送进了营帐。
模糊中,顾颜楚又回到了前世,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
她的孩子没了,季桓景却斥责了她一顿,好言安慰着罪魁祸首。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除了抱膝淌泪,什么也不做。
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把素音急得不成样,跪在地上磕破了头,那血流了满脸,自己却没半点反应。
或许是有的吧,看着那血,便想起了自己所流的血,是那样多,几乎要把她整个淹没。
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便会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