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郡主在城外被人刺杀一事,不知怎么,在临安城内传开了。
随后,皇帝亲自下令,命刑部与通政司一同彻查此事。
对此,城内百姓们议论纷纷。
而大家所议论的焦点,顾颜楚正在屋中,哼着小曲,洗去一身的汗水。
这几日,若有人来看她,她便装作一副难过自责的模样。
闲来无事之时,便去暗室之中,与木秀练练招。
如今她便是刚刚练招完了,出了一身的汗,虽然畅快,可湿黏黏的,未免难受。
刚刚梳洗好,换上了衣裳,便有一个婢女走了进来,道:“三小姐,季公子来了。”
顾颜楚点点头,唤道:“素音。”
素音便走上前来,打开了脂粉盒子。
旁人家的小姐涂抹胭脂水粉,都是要使得脸色更加红润,整个人染上了一层光华一般。
而她家的小姐,每日刻意花那么多时间,只是为了叫自己看着憔悴消瘦。
由着素音收拾了好半晌之后,方才还精神奕奕的顾颜楚,当即变得虚弱可怜起来。
看着镜中那张灰白的面庞,顾颜楚十分满意,便扶着素音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季桓景本来在厅中坐着,见顾颜楚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得一怔,皱着眉走上前来,问道:“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了?乖乖吃药了没有。”
“阿景哥哥”顾颜楚望着她,惨白的脸色衬得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更加明亮。
“明月楼来了一个戏班子,精彩得很,阿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季桓景笑道,顾颜楚却低下了头:“不必了,阿楚不想出去。阿景哥哥去吧。”
“听说你好几日都没离开过房间了,总是闷着对身体也不好。听话,跟阿景哥哥一起出去,可好?”季桓景的身量比顾颜楚高出许多,此时他微微弯着腰,与顾颜楚平时,那双眼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一般。
顾颜楚的心中蓦然一动,前世,她便是深陷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中,难以自拔。
这样的季桓景,叫她怎么拒绝。
于是,顾颜楚点了点头,季桓景松了口气一般,命素音去准备马车。
到了明月楼,自有伙计前来将两人引至楼上的包厢。
顾颜楚才一踏进,看见包厢里坐着的那人,不由得一顿。
“芷霜?怎的来得这么早?”季桓景见到她,也是愣了一愣,继而笑道。
“闲坐着也无事,倒不如先来瞧瞧热闹。这位便是安柔郡主吧,民女樊芷霜,见过安柔郡主。”樊芷霜笑着上前,冲顾颜楚行了一礼。
顾颜楚却是咬紧了牙,藏在袖中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便是这张脸,夺去了她的夫人之位。
便是这张脸,夺去了季桓景的爱。
便是这张脸,夺去了她第一个孩儿的性命。
她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可是,樊芷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是了。半年后,皇帝要选秀,樊芷霜应当是为了选秀而来的。
思念及此,顾颜楚迫使自己面上晕出一抹笑意,上前将樊芷霜扶了起来:“樊姐姐不必这么客气的,你是阿景哥哥的朋友,便也是阿楚的朋友。”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可是顾颜楚这笑容,却十分勉强。
好在季桓景只当她是因为卢婧雁的事而心情不好,也没过多的在意,便招呼两人都坐了。
包厢的窗户是打开的,能将一楼大厅的景象尽数收于眼底。
那戏班子已经开了场,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顾颜楚携着樊芷霜的手,望着下面有说有笑的,竟如同亲生姐妹一般。
季桓景见顾颜楚的眉眼之间逐渐染上了笑意,便也松了口气。
听说了卢婧雁的事之后,季桓景本为着顾颜楚毫发无伤而放下心来,却又听说,顾颜楚为了此事而自责愧疚不已,将自己关在屋中,便是顾颜湘亲自劝了,也没用。
他本也想好好去安慰一番,却又怕反而起到反效果,惹得顾颜楚更加自责起来。
正值一筹莫展之际,恰好樊芷霜提议,约着顾颜楚出来走走,说不定心中郁结能够舒散不少。
季桓景也不知这方法是否有效,却也没别的法子了,只好冒险一试。
却不想,顾颜楚似乎真的开心了一些。
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中也有几分淡淡的欢喜。
却忽听的鼓点急响,而后蓦然止住。
紧接着,笛音缓缓传出。
顾颜楚看着大厅中央搭着的台子,台上空无一人,正疑惑着,却忽然自上而下,缓缓飘落下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穿红色长裙,如同一片艳极了的枫叶,悠悠然然的,落在台上。
这女子,便是及笄那日的白衣女子。
当晚她身着白裙,是那样的清丽冷傲,如同夜空中悬挂的那一轮明月,皎洁,而难以亲近。
而今日,这一身如火的裙衫,却衬得她美艳至极。
本以为女子要和着笛音舞上一曲,可笛音不知何时停了。
只听得一声击鼓,女子广袖之中滑出两柄锋利的剑刃。
以鼓为乐,以剑为舞。眉眼间的艳丽早被英气所代替。
这女子功夫不低,手握双剑舞得酣畅淋漓,时而又换作柔和的舞姿,一如院中的蛱蝶,翩翩起舞。
一刚一柔,被她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将彼此最大的魅力都激发了出来。
一如那日,清冷的舞姿背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