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素音守在外间,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阿骞的事让她怎么也放心不下,一闭眼就能见到他被活活打死的场景,可她又不能对顾颜楚说。
顾颜楚如今对谁也不放心,若是向她求了情,保不齐就被疑心是顾倾寒的人。
反正也睡不着,素音索性起身,披着衣裳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冷风便灌了进来,冷得她打了个颤,再一看,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乌云散开,月朗星稀,只有屋檐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看样子,明天一定会有大太阳。
素音仰头看着那没了一半的月亮,听惯了那无时无刻不响着的“哗哗”声,连屋檐滴水的声音,也变得可爱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顾颜楚的声音响起,素音一惊,回头望去,见顾颜楚穿着寝衣站在那处,眼中还有几分朦胧,连忙走上前去,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顾颜楚披好:“三小姐要什么,叫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起来,也不穿件衣裳,着凉了可怎么好。”
“哪就那么娇弱了。”顾颜楚笑道,缓缓走到床边,深呼吸了一口气,“雨停了。”
“是啊,雨终于停了。”素音走到她身侧,笑道。
“临安的雨停了,旁的地方,却不知是否如此。”顾颜楚双手搭在窗柩上,夹杂着寒意的风吹动了她的发丝。
“想来,也快了吧。”素音道,此次全国连日的大雨,淹了许多土地与粮仓,从她父亲的来信中便可得知,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灾民。粮食的价格也在一路飞涨,已有许多人拿着大把的银两来找他购粮,他记着顾颜楚的话,不敢乱来,还惹得贼惦记上了。幸得之前与官府套过近乎,才没什么损失。
之前因为雨太大,粮食不好运送,如今若是各地的雨都停了,或是小了。圣上只怕要准备着赈灾之事了,到那时,也不知父亲屯的粮食还能不能卖出去。
素音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
她不问,顾颜楚倒先问了:“素音,你多大了?”
“十六了。”素音答道。
顾颜楚点点头:“若是在寻常人家,也已经嫁人了。难为你伺候我怎么久,也该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了。你看大哥身边的阿骞如何?”
素音看向顾颜楚,见她只是眯着眼望着那轮圆月,猜到了是阿骞在顾颜楚面前说了些什么,心下有些惴惴不安,道:“阿骞向来爱胡言乱语,若是说了些什么,大小姐切莫放在心上。”
“你怎就认定了他是在胡言呢?”顾颜楚好奇道。
“他向来是这样的人,三句话有两句半靠不上谱。”素音见顾颜楚这反应,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接着解释道。
“我听说你平日里与他关系挺好的,也颇为照顾他,怎么现在看来,却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顾颜楚不解,转过身来望着素音。
“若不是母亲叫我平日里多照顾着他,我也不愿理这浪荡子。”素音撇撇嘴,似有几分委屈。
“哦?你母亲也认识他?”顾颜楚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素音这才省过来,自己只顾着解释,却不小心说漏了嘴。
见顾颜楚好奇地望着自己,只好退后一步,低头道:“阿骞其实是素音的表哥。”
“真的?怎的我从来不知道这事?”顾颜楚靠着窗沿,偏头看着她。
“当初父亲把素音卖进府中后,大伯见吃穿用度都是好过寻常人家的,便也动了心思,绞尽脑汁地要将表哥送进来。可我这表哥,自幼性子便不好,父亲生怕他在府中闯了什么祸连累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们对外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入了府不久,表哥与我又都换了名字,所以才没人知道。”
素音低着头,已然等着顾颜楚的怀疑与愤怒降临,却不知顾颜楚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事,你表哥并未对我说些什么。而是太平馆中的一个小丫头,偷偷告诉江莘你今日与阿骞在那处打情骂俏的。”顾颜楚道,“江莘与那小丫头素来没什么交情,今日见她忽然主动来说话,还诧异了好一阵呢。”
“小姐的意思是”素音的话并未说完,彼此却都能明白其中的关窍。
那丫头想要的,不过就是挑拨顾颜楚与素音的关系。
能在太平馆中伺候的丫头,都是些没本事的老实人,所以才被分了这么个苦差事。对她们而言,顾颜楚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能够与素音打好关系,得些好处已然是最大的心愿,又怎敢挑拨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退一万步讲,即便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好容易下定决心做一件冒险的事,总归要能得些好处。
顾颜楚与素音闹翻了,即便有人得益,也是毓秀阁中的人,与太平馆没有半点关系。
除非,有人在背后指使。
“你觉得是谁?”顾颜楚点点头,问道。
“总不可能是苏姨娘的。”素音叹道,苏青杏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一直没发现身边伺候的那些人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了。
“只是不知道,那丫头是一时迷了心窍,还是本就是她的人。若本就是她的人,她会只在太平馆中安插吗?”顾颜楚说着,似乎有些困了,手轻轻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素音明白了。小姐若是困了,便先歇着吧。”
“不睡了,天快亮了。”顾颜楚道,起身走到了梳妆台面前,将那镜子转了三转,一闪身,便入了床后面。
她此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