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音的声音不算大,甚至还有些气虚,可是让人听着,震慑力十足。李嬷嬷一时也被唬住了,说不出话来。
“天子脚下,哪那么容易出事了。”顾颜楚笑道,“这样好了,我叫江莘也一起去,可好?”
素音依旧摇头:“若只有小姐还罢了,可李嬷嬷也跟着去,她们要护着两人,总有照看不过来的时候。”
江莘闻言一挑眉,对于素音的轻视颇有不满,正要开口,顾颜楚却道:“江莘,你去找莫公子,请他借几个人来。”
江莘道诺去了,顾颜楚又拉着素音的手:“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棚街我是非去不可的。”
既说了“非去不可”,素音便不能再拦了。本想让她乘着顾雨疏的车去,那样的奢华,表明了车子主人地位不低。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张扬,反而会招来祸端。只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顾颜楚小小的松了口气,若是素音执意不让她去。她多半不会坚持,毕竟这本也是一场赌博,赌云萝没有给自己设下陷阱。
低头一看,素音赤着脚,不由得微微皱眉:“出来时怎么也不注意,好容易好了些,别又闹病了。赶紧回去歇着,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素音点点头,又对着木秀嘱咐了好一番,才肯回房去睡。
顾颜楚这才分出心来与李嬷嬷说笑,李嬷嬷也看出了素音受顾颜楚的重视,一路上没再说她不好,竟还夸赞了几句。
到了棚街街口,江莘已带了五个人等在那。
江莘上车后,其中一个人就替换了车夫。
这五人的穿着,也就是一般府邸小厮的打扮,并不张扬。
顾颜楚却知,若是莫诀派来的,定个个都是好手。
棚街虽不算小,可人来人往的,马车的速度,不免就慢了些。
街上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形容不出,却令人作呕。顾颜楚拿帕子掩住口鼻,那味道却能穿过窗帘穿过手帕席卷她的鼻腔。
这里的味道,竟然比她当初在牢狱中所闻到的味道还要恶心几分。
木秀见她皱眉很是不喜欢这味道,本想学着素音在香炉里燃两块香饼,可她身上并没备着这东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里的味道的确难闻了些,三小姐且忍忍。”李嬷嬷笑道,顾颜楚点点头,并不说话。
好在走了一会儿,闻惯了,也就习惯了这味道。
顾颜楚除了不想喝江莘泡好的清茶之外,什么不适也没有。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棚街深处的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
顾颜楚下车看了看,在棚街中,能有这样一座院子的,也算是富裕了。
“奶妈妈,你且在车上等一会儿,我进去与他说说。”顾颜楚笑道,李嬷嬷却不怎么同意:“那大汉凶得很,小姐自己进去只怕受委屈,还是我陪着吧。”
瞧她这气势汹汹的样,顾颜楚不由得失笑:“本是与他说理去的,奶妈妈去了,只怕要吵起来。还是阿楚自己进去吧,若有不对,奶妈妈再进来,也不迟的。江莘,你陪着奶妈妈,叫他们几个在门口守好。”
顾颜楚说完,也不等李嬷嬷再分辨,带着木秀走了过去。
院门虚掩着,木秀伸手敲了敲,并没动静。
顾颜楚索性推门而入,院中摆着一盘磨,一张木桌以及几个木椅子,都积满了灰,也就那口井像是常用的。
站在院中,又喊了两声,仍没人应,顾颜楚不由觉得好奇。
棚街杂乱,全然达不到夜不闭户,若是这人不在,怎么不将门锁好,也不怕家中进贼不成。
只是瞧院子里的情况,似乎这地方只是个暂时落脚的去处,应当也没有什么担心会被偷盗的东西。
看着关上的房门,顾颜楚打算去敲一敲门,若是家中没人,便也不多做强求了。
房门虽是关着的,却没锁,略使几分力,便给敲开了。
方踏进去一步,便觉得身后袭来一阵凌厉的风,顾颜楚只来得及回头,看见那泛着寒光的剑刃离自己不过两尺,却是无法避开。
木秀到底反应快些,将顾颜楚拉开,便与那人兵刃相接。
只听得两声响,木秀站在顾颜楚身前,将她全然挡在自己身后,满是警惕。
而那个男子却站在了窗边,瞥见顾颜楚,不由得一愣,立刻收好了剑,抱拳躬身道:“见过三小姐。”
顾颜楚与木秀对视一眼,便上前几步:“你认识我?”
“三小姐不记得在下了?”男子反问道。
顾颜楚看着这个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衣衫破碎,却气势凌人。双目炯炯生光,让人自然产生几分敬畏之情。
这样的气势,她的确有印象,却不记得是在哪见过。
“一月前,三小姐曾在清风楼,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在下的命。”男子道。
顾颜楚仔细一想,的确是有这么件事,正要开口,心中忽的一动,转头对木秀道:“你去门外等着,别叫旁人进来。”
木秀只看着那男子,眼中满是防备。
“听话。”顾颜楚的神色冷了些许,木秀望着她,又望了望那男子,还是走了出去,且不忘带上门。
顾颜楚坐在了桌前,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阿楚也没想过真要先生的性命。还请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江湖众人,讲得便是信义二字,若三小姐不想要在下的性命。”男子说着,将剑出鞘,横递给顾颜楚,“直接杀了在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