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高峰期的地铁，那就不是交通工具，是斗兽场。
而更可怕的，是连下场搏击的资格都没有。
江黎黎绝望地第五次被挤出人潮，手里的便当盒也被挤得漏了油，在便当袋上渗出一片红，一挤，裙子也蹭上不少。是的，今天中午她给自己准备的是辣子鸡，都是红油，色香味俱全。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长年累月穿白衬衫搭万年不变黑色西服裙，红油沾上去了也不是太明显，等会儿到了办公室去洗手间擦擦就行。
可是，这到办公室的路，怎么就这么难。
上班的地点在繁华又高级的市中心，但被周遭昂贵的房租逼到形同乡下的郊区，每天通勤时间加在一起能有三个小时。这是城市中司空见惯的小事，不值一提。与这同样不值一提的，是永远拥挤的地铁，互相推搡的人群，每天都被人踩脏的鞋，偶尔会被门夹住的惊恐，漏油的便当，即将迟到的狂奔，与按下指纹打卡发现终究还是差了五秒钟没赶上的沮丧。这一切，都不值当发一个朋友圈，吐槽今天真倒霉，人间不值得。
江黎黎努力擦拭了裙子，但昨晚炒辣子鸡的红油是她刚精心用辣椒粉加芝麻和一点点花椒粉精心炼制，味道销魂，怎么也不能完全去掉，没辙，只能就这么带着食物的香味回到办公室，赶紧打开电脑，所幸电话还没响过。
嗯，她的工作是在一间外卖订餐公司。公司发展得风生水起的，到外边一说也没人不知道，前景一片光明，但她只是名小小的客服，专门处理各种五花八门的投诉事件。
都说客服部需要的三大基本技能是：人格分裂、方言切换和健忘。
江黎黎环视周遭一圈觉得三大技能加在一起的结果大概是……精神病患者的比例在小范围内急剧提升。
摔电话和骂人是很少见的，因为公司有规定，摔电话严禁，哭和骂人只能去洗手间。于是客服部这边的洗手间等闲没有人敢来，经常如同闹鬼，是怨气聚集之地。
但，有什么是容易的呢？江黎黎给自己泡了一杯罗汉果，保护嗓子，这很重要。
因为平日里都待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和电话工作，大家的衣着都十分随意，还有人嫌弃空调冷，裹着小被子。只有她邻座的倪可，非同一般精神奕奕，电脑上夹着个小镜子，正在刷阴影扫腮红点高光，技法神妙，瞬间就变出一张网红脸，衬着她身上的爆款露肩裙子，江黎黎心说不去开直播，在这里做客服真是委屈。
“l，你说我等会儿要不要找个借口去38楼晃悠下？”倪可在对另一个同事l飞个眼波，软软媚媚地说。38楼是公司高层所在，但……就那么几位高管，倪可不都是已经出尽百宝挨个碰瓷过了？还能有啥新意？
l是个游戏宅，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也是一脸茫然，看样子根本还没醒过来，不知道昨晚她是不是又待在办公室玩了通宵的吃鸡。
倪可得不到回应，耸耸鼻子转过头皱眉问江黎黎：“你这什么味儿？”
“辣子鸡。”江黎黎坦白相告。
倪可撇撇嘴，抓过她的香水对着两人的分界处一通喷，口里念念叨叨着：“这么重的味儿，沾我身上我等会儿上楼人家还以为厨子来了……”末了却对江黎黎扔下一句：“中午吃饭时候分我两块儿。”
江黎黎哭笑不得，这才忽然想起，难怪今天没开朝会，让迟到的她躲过一劫，是有大佬驾临。据说是个了不起的大投资人，最近半年公司都在促成与他们的合作，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大佬亲临，估摸着公司上市顺利与否在此一搏了。老板们应该都在38楼候着呢。
l也反应过来，调出记录看了看，对倪可道：“根据时间倒推，要能顺利潜伏到38楼，你现在可以开始行动了。”
没等倪可斗志昂扬地出征，客服部的经理华鸣已经匆忙奔进来，拧着眉头扫视自己这一干下属。华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据说当初也是雷厉风行的青年才俊，在客服部干了几年，愣是被各种奇葩用户生生地磨去了一身锐气，现在年纪不大，却有了些中年人的婆婆妈妈，他把自己这堆卖相让人忧虑，要么拿不出手要么过于张牙舞爪的下属们挨个检阅一番，无奈对江黎黎挥手：“小江，出来。”
江黎黎乖乖地跟着出去。华鸣一边走一边说：“据说许总提出要见几个公司的一线工作人员，客服部……就只能你去了，看看倪可那妆！是给人点外卖呢还是把自己当外卖给送啦！你，你好好表现，问你啥想想清楚再说，别关键时候掉链子……”他一大早的赶公司来饭也没吃，忽然觉得闻着什么越来越饿，停下脚步盯着江黎黎问，“你身上这什么味道？”
江黎黎瑟缩了一下：“便当漏油，撒身上了。”
华鸣扶额，再细细瞅瞅她，更是感觉绝望，两步冲进最近的hr部，拿着几件东西把江黎黎拖进茶水间，示意她梳头、扑点粉底、涂个口红、喷香水，整理衣服，自己在旁边继续啰啰嗦嗦：“我们客服部平时是不用见人，但你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也太不讲究了，公司规定正装，客服部只有你遵守，这是好的，但也没要你每天必须穿得像个寡妇，太听话了是不是……”
江黎黎忍不住轻声打断他：“不是听话，是真的穷。”
华鸣一愣，凶相毕露地龇龇牙：“要加薪回头再说，不准给投资人暴露不利好消息。”
江黎黎乐出来，看来这位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