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飞隐约觉得声音是朝向自己这个方向,微微转头,见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指着自己,然后挑了挑眉:“嗬,还是个姑娘,长得挺不错的。”
讹诈,杜若飞好歹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手段自然清楚。这些无赖常年混迹在人多热闹的地方,看到些好欺负的人就故意走过去说对方撞他云云,然后嚷着不让走,拉着你要去一边评理。若是跟他去了,那里可等着他一干兄弟,要是不掏些钱来肯定是要挨一顿揍,接着把你身上能抢的都抢光。
杜若飞没有白沐云人高马大的身材,模样又长得清秀,身边跟着的又是比他更瘦弱的樊雪,所以才会被人盯上。若是放在平时他定要把这人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才肯罢休,只是现在实在不宜惹出事端。于是瞪他一眼:“你tm瞎了,老子是男人!”
那人见杜若飞模样好看以为是姑娘,谁知说起话来是个彻彻底底的男声,而且粗口成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大叫道:“居然是个男的,油头粉面的真是晦气!”
“滚一边去,今天算你走运,老子今天没空和你耗。”杜若飞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话,对方听着可有些刺耳:“哎,你撞了我还有理了!”说着他就要伸手拉住杜若飞,可杜若飞又怎么会被他拉住,微微一侧身就躲过去了。结果他这么一伸一抓,杜若飞没抓到,却抓住一条硬的仿若木棍的手臂。那粗布麻衣袖子有些短,他刚好拉在男人小臂露出的肌肉上,抬眼看去居然是个身材颇为不俗的男人。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可常年累月练武练出的好身材依旧透着压迫。他此刻站在杜若飞身后,脸上沉的能劈下雷来。
那人被这目光注视着,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立马放开白沐云颤颤巍巍的说:“大、大哥,我、我可能搞错了,可能是别人撞到我了。”心里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扇两个巴掌,让你有眼无珠,让你没看到这个阎王。
白沐云脸色难看,显然不是搞错了这种借口就能蒙混过去的,简直是要把面前这人生吞活剥了。杜若飞赶忙拉了他一把,这事他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就是怕闹出动静引人注意才没有动手,现在白沐云要是动了手肯定会被离弦阁的人盯上,在柳家门口被逮到可就不划算了。
“我们走吧,不要和这种人计较。”
白沐云拳头捏得小臂上青筋爆起,最后被杜若飞拖着走了。
等排了队渡了江,见一切安然无恙后杜若飞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些,可又忍不住嘀咕。按理说以离弦阁的能力不会料不到他们从素州走,可既然如此怎么会没有出手呢,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从两姐弟突然被刺杀,过分针对白沐云,到现在放着大好机会不下手,这一切的一切都十分无理,放在一起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杜若飞甚至怀疑离弦阁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那个该死的好友离弦阁阁主突然准备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了?
同样讶异的还有离弦阁的杀手们,他们接到的命令不是刺杀目标,而是在素州盯紧目标,暗中跟紧他们,不要被发现,只要远远缀着就好。只可惜他们的目标是离弦阁的老前辈杜若飞,被带着围着马头饶了不知多少圈,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四人平安过江后也不敢多做停留,租了马车立马启程,终是在傍晚到了平水城。平水城是江南最大的城镇之一,江南水师坐镇于此,治安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此地据柳家不过小半日路程,四人着着实是赶了一天一夜,此时便选在这里修整。一是因为有官府驻兵离弦阁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二是真有突发情况也好逃走。
选了家既不显眼又算干净的小店,四人极其低调的住了进去,连吃饭都是送到房里。杜若飞整整两日没有躺着睡,此刻见到床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回想自己刚入离弦阁那两年几乎夜夜躲在林子里睡在树枝上,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白天继续厮杀躲避。那时的精力好似用不完似的,不像现在稍微有些大动作都身心疲惫。
新伤旧伤一起发作争相闹腾个不停,好似谁也不愿意被谁落下,结果苦的杜若飞心里一边骂娘一边默不作声的忍着。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这三年离开离弦阁后真的懒散许多,舔着刀尖的日子竟好似尘封了许久的过去,回想的时候都带了几分泛黄的旧色。他打了盆水擦身子,手上的刀伤似乎处理的太过潦草,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着,稍稍一动就能从暗红的血痂里流出红色和透明液体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