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临近悬池,池中奇峰绝壑,陡上陡下,晕开绿意,垂光下探。
一个青年走在下面,头戴星冠,一身玄衣,大袖如翼,俯视莲花,细鱼游走,乘空而行。
走到凉亭前,青年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女子,青丝披肩,裙裾上的花纹水波涟漪般晕开,有烟水之气袅袅升腾,浑身神辉流转,坐在石凳上,身前摆着玉案,上面放着玉壶和玉杯,非常精致。
“无生神主”
青年紧走几步,上前行礼。
周玉瑶睁开眼,指了指身前的石凳,道:“坐。”
亭中两人,茗炉相对,一人意态悠闲、一人正襟危坐。
周玉瑶坐在石凳上,身上神光流转,面容模糊又虚幻,但奇怪的是,青年能够感觉到她的容光照人,笑意盈盈,只是依然看不清面容。
“咕嘟、咕嘟……”
红泥小炉上铜壶中传出沸水之声,周玉瑶伸出纤纤玉手,摆好茶盅,隐约可见花纹纱裙下,曲线玲珑,麝香幽幽。
挽起云袖,露出如雪皓腕,拎起小炉上的水壶,沸水自壶口中流出,拉成一条玉线,落在茶盅里。
“哗啦啦”
经过沸水一冲后,茶水之色和茶盅一般无二,却又香气逼人,清光萦杯,香气扑面。
青年低头一看,茶水色如山间泉溪,又像冬日霜雪,嗅在鼻间,似莲胜兰,沁入肺腑。
“可以喝了。”
周玉瑶抬手示意道。
“好茶”
青年只是抿了一口,就觉得那种不可思议的香气缠缠绵绵,透过五脏六腑,好像在体内生根发芽一样。
“不愧是天香玉露,以往神主可不会这么大方。”青年品着茶,神清气爽,不过心下也有些疑虑,以前虽说每次面见神主,其外貌都不尽相同,但身上的气息却从未如此活跃,而富有生机,今日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
虽然心中疑虑,但表面上却分毫不漏,赞叹道:“也只有神主这样的手艺,才能配得上这天香玉露了。”
“嘻嘻”
周玉瑶掩嘴而笑,似是十分欢喜,道:“教主可真会说话,可惜本尊可不是耳根子软的人,这样的话对我无用哦。”
“神主说笑了。”
青年也只是一笑带过,不以为意,他本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过了一会儿,青年问道:“神主闭关多年,今日怎么有空招在下来此?”
“罗教近些年发展好像陷入了颈,依然在这边缘地带徘徊,不得寸进。”
周玉瑶玉手端着茶盏,素兰同雪,抬首看向陈岩,似笑非笑,道:“当然,本尊也没有怪罪教主的意思,毕竟罗教能发展到如今,你居功至伟啊,不过,一味的保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罗教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否则于本尊、教主或是吾教都是不利。”
闻言,青年眉头紧皱,一时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茶盅的茶水喝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神主所言,在下也是知晓,只是如今西域神灵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西域繁华一带更有三大神灵势力鼎立,周围亦有不少强大的神灵势力虎视眈眈,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啊。”
周玉瑶一听,顿时坐直身子,声音变得清冷,道:“吾等神灵以信仰为根基,这一点不会改变,但西域也就这么大,信徒也就这么多,无论如何吾等都会发生信仰之争的,既然早争晚争都得争,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神主的意思是”青年一脸凝重道。
周玉瑶拎起铜壶,添上水,刚才的冷若冰霜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她亲手端起茶盅,走到青年身边,将茶盅递了过去,道:“咱们的隐藏力量也是时候动用了,如今天下五轴的大势力都在为圣墟之事忙的焦头烂额,正是我们发展的最好时机,我们动作要快,时间可不等人。”
“尤其是吾教在这西域的边缘地带也算不上是一枝独秀,有很多杂神存在,现在这些都可以清理掉了,我们自己的地盘必须要弄干净才行啊,这也是我们以后的根基所在。”
“这……”青年有些犹豫,这太过冒险了,万一失败那就是满盘皆输,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周玉瑶倒是不着急,放下茶盅,看着亭前百花盛开,巴掌大小,或红或白或黄或青,五彩缤纷,香气浮动,道:“教主又何必再犹豫,如今吾教已经到了退无可退之时,若不去争,只能被其他有野心的神灵蚕食,这么好的时机,可不是只有本尊明白,那些老而弥坚的神灵,一个个千百年的岁龄,可不是白活的。”
“唉,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青年起身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周玉瑶摩挲着茶盅上的玉兰花花纹,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这无生老母看来也不是大权独握啊,最起码这罗教教主就对她有一定的约束力。
而且这无生老母独自一人,常年于神庙闭关,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服侍,甚至从未有人见到过她的真容,从这些可以看出,无生老母疑心深重,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人,也就是说在罗教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心腹都没有。
地位尊崇,但却无人可用。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与这罗教教主好言相劝,直接一个命令下去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