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安这一晚也睡得糟透了,她可谁都没想,可她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天还没彻底大亮,她那双黑夜一样的大眼就迫不及待睁得滚圆圆的。心血来潮的她给自己来了个鲤鱼打挺,挺灵活地腾身而起,可脚下一滑没能蹲住,直接又重重地砸回了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这“咣当”一声,把隔壁正在骂着“不知羞耻”的邝逊也惊到了。
一墙之隔的二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又不禁异口同声地咒了句:“真倒霉!”
“嘶,还真有点疼!”她抻着身扶着腰缓缓起身挪到了窗口,还没启窗就听到了沥沥的雨声,推开窗,她伸手接着雨水又不禁叹息道:“比昨晚是小了不少,不过……不知道山路能不能走!”
正在此时,隔壁房间的窗户也被推开了,拾安歪头一瞥便瞧见了邝逊的肩膀,他的半张脸若隐若现,她忙挥着小手喊道:“早啊!”谁知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头也没歪,脸也没露,直接就将窗户又重重地关了回去。
“所以……他是在讨厌我吗?脾气真差!”她撇了撇嘴却也不觉得受挫生气,在屋里转悠了两圈直觉得闷得慌,却正巧听到隔壁人关门离开的动静。当时也不知是哪根弦被挑动了,她将随身所带的长鞭扣在腰后,便也跟了出去。
“客官您若是往回走我不拦您,但前道过山的桥被昨晚的暴雨给冲断了,要接上桥至少也要费个三四天的功夫!”店小二一脸的诚恳,可邝逊一听当即便急了,忙是问道:“什么桥这么难修?”
“是一座飞索桥!两边连着两座高峰,高耸入云,下临无地,悬崖陡壁,万丈深渊,但是若想前行过路就只能靠这桥!”店小二说着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显然他觉得自己的语言实在不能描绘前路的艰险。
“那去翠屏山无极阁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有是有的,只是绕道而行的话至少也要多出十来天的脚程。算起来还不如就在小店先住下,等桥修好了,再走不迟!”
一听这话,邝逊紧紧锁住了眉头,面露阴沉的怒色,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丢在了柜台上,冷声道:“我是急着去救人,劳烦给我指条近路!”
店小二一瞧这架势难免心下气愤,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怎就引来这般猜忌了?当即也是脸色一拉,怒道:“客官也太会埋汰人了!瞧您这意思,以为小的说这些话是为了骗您住店?是为了讹您几个饭钱?实话告诉您,小的一家在这儿开店几十年了,从来都是秉承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原则,不义之财更是从没入过眼,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咱这人品……不信的话……不信的话您问这位姑娘!”
循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邝逊回身正瞧见拾安俏丽丽地站在身后。她换了身淡蓝色的衣裳,头发上束了条与之相衬的蓝色丝带,巧笑倩兮灵动,这笑容如春水一样荡漾,又若三春暖阳的明媚。同南宫瑶华的飒爽英姿不同,拾安就好像是堕入人间精灵,她或许不是最美貌的,但却像春风一样最容易拂入人心坎最深处。
“昨晚睡得好吗?”拾安刚刚走近并没有听到邝逊同小二的争执的内容,便很自来熟地冲他摆了摆手打招呼。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可到了邝逊的耳朵里便是堪比噩梦一般的存在。他在一瞬间的恍惚后,赫然想起眼前这位不就是昨晚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土匪吗?登时一句话也不想再说,转头冲店小二冷声道:“我昨晚交待的干粮帮我准备好了吗?”
店小二心里堵得慌可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柜台下面取出了个包袱递了过来,忍不住又劝道:“您折回去绕道可以,但前方的山路确实泥泞艰难……”
“好了!我知道了!谢过了!”邝逊接过包袱,嫌弃地瞥了一眼拾安,扭头出门离去。店小二刻意探头出窗,果然这不知好歹的客官还是上了山。
大清早就接二连三的受气挨堵,拾安本就不是什么大气豁达的人,登时也来了脾气,冲着邝逊远去的身影做了个鬼脸,怒道:“愿你出门就摔跤,头破血流的那种!”
这本不过是她随口的一句无伤大雅的怨言,却引来了店小二不住叹息,拾安上前一步,笑道:“小二哥,这儿距离翠屏山还有多远?”
“怎么又是翠屏山?”店小二眉头一皱,心下有些勉强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过了这座山,再越过一座山便到了。只是连山的飞索桥断了,要修个三四天!”
“哦……那我索性便多住几天!”拾安理所应当地答道。
店小二登时喜上了颜色,连口夸赞:“小姑娘不但长得伶俐可爱,这小脑袋瓜也是聪颖的很!不像有的人,瞧着挺俊逸潇洒的,其实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别人指了明路他不走,非要挑难于上青天的路走!”
拾安指了指邝逊离开的方向,笑道:“他啊!是挺不知好歹的!”
被邝逊误以为是贪便宜的奸商本就是一肚子委屈,下一刻又马上遇到拾安这么个又漂亮又通情达理的知心人,店小二立即来了兴致,细细说道:“可不是嘛!他也是要去翠屏山的!我已经给他说了前方的桥断了,多等两天便是!可他说自己急着去什么天机阁救人!姑娘你倒是说说,路都走不了,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救人?”
去天机阁救人?那岂不是和自己是一道的?可现在又有谁会知道天机阁有难?莫非是邝家的人……估摸着这人的年龄……难道是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