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生脑袋瓜子比较灵活, “厂子已经倒闭了。厂子卖的这点钱只能当作遣散费。我打算,如果你挑中了人手,他们也愿意留在厂子里, 那就发二十, 不去你厂子干, 就发一百。你觉得可行?”
这就是说不会给那些人发工资了。张向阳一想也是, 这厂子又不是李学生经营倒闭的,就算他是县长也没有理由拿着县里的钱填补这个亏空。
张向阳笑了笑, “那你家门前的那些人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惹急了我, 我就把他们全抓进大牢里。这样他们就能安生了。”
李学生到底还是个善心人,不想让这些人留下污点, 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否则他一个当县长的还治不了这些刁民吗?
张向阳又跟他打听了下厂子租金等情况。
李学生暗自算了算,这次起码得要有两千块钱才能把事情解决, “一年租金是三百,因为厂子人多, 恐怕你得一次交五年。”
张向阳正有此意, 无所谓地摆摆手,“哪怕一次交十年也行。但是这个厂子是私企, 不是国企,以后政府部门不得插手。”
李学生见他这么执着,心里暗叹一口气, “成吧。我肯定不插手。”
等两人吃饱喝足之后, 张向阳便让他媳妇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让李学生住下。
杨素兰见李学生醉得东倒西歪, 感慨道,“看来当县长也不轻松啊。把人都磋磨成什么样了。”
以前多么俊秀的一个小伙子啊,现在瞧着还没三弟精神呢。杨素兰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何方芝和张向阳把人送出门。
何方芝见张向阳低着头,蔫头耷脑的,她轻声提醒他,“看着点脚下,可别滑倒了。”
两个小时不到,这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两人进了堂屋,张向阳帮何方芝弹掉身上落着的雪花。何方芝也帮他弹掉。两人相视一笑。
张向阳让她坐下,给她盛汤,“我俩商量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
何方芝摇头,“我刚刚在灶房吃了两个包子。”
张向阳把羊肉汤放在她面前,“这汤味道不错,你喝一碗暖暖身子”。
何方芝笑着接过来。
张向阳在炉前烤火,三个孩子在旁边屋里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
张向阳把李学生的来意跟何方芝说了一遍。
何方芝倒是没反对,反而很支持,“李学生说得也对。深圳那边的招工困难,既然你原本就打算在北边开拓市场,那你在这边建个分厂,也能节省开支。”
张向阳搓了搓手,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他只记得九十年代是下岗潮,但没想到东江县的这个日化厂这么快就倒闭了。
何方芝想到以前在中医院时,那药材发霉生虫的事儿,她不由得冷笑连连,“你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混账。因为不是自家的,所以半点也不肯尽心。”
“那你说我招了些人进来,会不会不好管理?”要建分厂的话,肯定要安排新人过来。可他又担心新人手断不行,压不住这些老油条。
何方芝挑了挑眉,“干啥要安排新人过来?直接让彭家木留在这边管理不就行了吗?”
张向阳当即摆手,“那哪成啊。这不是把彭家木往下调了吗?”
彭家木和马大顺不一样。马大顺是有股份在厂子里的。彭家木分的却是厂子的分红。实际上他是没有股份的。
如果他把彭家木调回来让他管新厂,彭家木还以为他对他不满意了呢。
何方芝知道他是不放心新人管厂子,不止是她受张向阳影响,其实张向阳也受了影响。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百分百信任。他可以信任彭家木和马大顺,但未必会相信旁人。
何方芝以出主意,“你让彭家木负责两个厂呗?新厂先让他管着,旧厂也兼顾着。多拿一份钱,他指定乐意。”
张向阳略带迟疑,“能行吗?两地奔波,还不把他忙死?”
何方芝摊了摊手,“能者多劳嘛。你别小看人。我瞧着彭家木挺有上进心的。他不是还在自学管理吗?就让他试试看呗。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让马大顺帮着兼顾一下。”
张向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年头交通和通讯都不是很方便,深圳和东江相隔千里,让彭家木同时这管理两个厂子,有点吃不消。
但他确实也不能把彭家木给调回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看不如这样。让马大顺帮着管理深圳的两个厂子,让彭家木管理东江县这两个厂子。”还没等何方芝回答,他自己就否决了,“不行不行,这样就乱套了。”
马大顺又没有化妆品厂的股份,他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到时候两人为了争销量,再闹出点矛盾可就不好了。
何方芝没再管他。
张向阳瞅了眼天色还早,他就去了趟彭家木家。
彭家木老家在这边,爹娘也还健在,所以每年都会回来看老人,不像马大顺,因为对家里人无牵无挂,去了深圳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张向阳到的时候,彭家木正在院子里扫积雪,瞅见张向阳拎着礼物进门,他还有些惊讶,“前天不是才来过吗?今天咋又来了。怎么的,你钱多花不完啊,还给我送两次礼。”
张向阳把礼物交给吕秀英,捶了彭家木一下,“彭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吕秀英端着糖水过来,张向阳朝她道谢,而后跟彭家木说起建分厂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