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黄三慨叹一声,“陈司令,人生在世,为欢几何,逢场作戏,聊以遣情,何必如此认真呢?”
“做人必须认真!”陈毅严正地说道,“黄处长这番高见,不敢领受。诸位如果赞助我的反蒋救国的决心,就请做我的戒酒监督人。等到打倒了蒋介石,解放了全中国,我愿意和诸位同志一醉方休。”
众人听了陈毅这些话,觉得很难再加勉强,有些人把举着酒,杯的手慢慢缩了回去。
“慢着!”吴人一拧粗眉,冲着陈毅粗声粗气地嚷道,“陈司令,你哪里是戒过酒,分明是看我‘民主联军’不起,有意不给我们的面子!”
“你是谁?怎么没有见过?”陈毅平静地问道。
“这……”吴人两眼瞪得比牛卵子还要大,气唬唬地说道,“我,我是陈,不郝总司令的部,部下。你不是滴酒不喝,是存心给郝总和大家难看!”
众人一齐望着陈毅,个个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郝鹏举索然无趣,深恐僵持下去会加重陈毅的疑心,反而弄巧成拙,只得顺风转舱:“陈司令壮志可嘉,堪为表率,诸位就不必勉强了。”
众人默默地把酒灌进肚子。黄三余怒未息,恨恨地盯着陈毅,眼里闪动着暴戾的凶光。
尚全安见局面很僵,试图缓和这种紧张空气,夹起一筷嫩玉米芯做的甜菜让着说:“这是一道鲁南名菜,它是嫩玉米芯做的甜菜。请,请。”
“厨师是高明的,想尽一切办法招待我们,我是感谢的。但解放区人民刚度过严重的春荒,生活还很困难,正盼望玉米收成后能吃饱肚子的时候,将嫩玉米芯作菜吃,农民是会有意见的,也会给反对我们的人以造谣的口实,应该注意。”陈毅指指说。
“是,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郝鹏举点点头说。
“好,好好。”陈毅连声应着,边与郝鹏举谈笑周旋,边留神地观察着众顽的言谈举止。
大厅里慢慢热闹起来了,八大金刚和师团长们猜拳行令,脸红脖粗,肆无忌惮,杯碗盘碟声响成一片。
“请,请。”吴人连连敬酒让菜,瞅了一个空子,掩饰地向侍立一边的副官丢了一个眼色。
副官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若无其事地侍立了一会,然后绕过几张桌子,从边门溜出大厅。这些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陈毅的眼睛。
过了一阵,一个军官匆匆走进大厅,把一份密电递给黄三。
“啊!”黄三展开电报看了一遍,顿时变颜失色,喃喃自语“会有这等事情,简直难以想象!”
“几么了?”郝鹏举侧过脸来淡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
黄三将电报递给郝鹏举。郝鹏举接受过电报,用眼一扫,惊诧而又忧愤地说道:“国民党军队向我开火了。唉,又是一方生灵涂炭!”
酝酿已久的一场血腥阴谋终于当众揭晓了,在众人当中立即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刘相、尚全安和黄三佯作吃惊,朱克清,不胜惊愕,陈毅蹙眉深思。事情尽管来得突然,彼此心里都各箕自有数。唯独毕庶文一人被蒙在鼓里,一脸的义愤神情。
“总司令,您看该怎么办?”尚全安佯作不安地问道。
“这等大事必须告诉大家。”郝鹏举毅然地说。他一推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敲了敲桌子,扬声说道,“诸位,请静一下。刚才接到密电,国民党军队公然向我们开火了。他选在这个时候来打我们,这是向苏鲁军民挑战,向诸位挑战。诸位看,这该怎么对待?”
郝鹏举这话一出,仿佛当头一闷棍,八大金刚和师团长们,都被这个消息震呆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表示态度。
“同志们!”朱克清奋然站起来说,“我赣榆东连黄海,南与连云港、东海接壤,西与临沐、临沂达边,北与日照、莒南相连,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国民党对苏中和苏北一及鲁南的解放区,早就存有破坏的野心,这次向这里进攻,必然变本加厉。若是不及早设法,一旦引狼入室,可就后患无穷呀!”
“说的对!”尚全安应声站起说道“还是朱政委的高见,敝人完全赞同。新四军转战南北,战斗经验丰富。我部紧靠国民党赵圩据点,首当其冲,利害关系直接。从战术上,也是处在最前沿阵地上,行动迅速方便,我建议陈军长作好支援工作,我部愿意主动还击,并扫平陇海铁路以南的国民党据点。”
“同志们。”吴人紧紧盯住陈毅,用一种使人无可回绝的口气说道,“陈司令识大体,顾大局,明大义,必定是见义勇为的了。”
“对!”黄三摆出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人所共知,新四军打鬼子一向是跑在前头,这次打国民党军队自然更不会落后。陈司令只要把赣榆老家看好,使我队伍无后顾之忧,就可长出直入。有陈军长坐镇指挥,有各路好汉配合行动,打掉这个地区的国民党反动派,我看是老太婆擦鼻涕——把里攥。”
“同志们!”郝鹏举欣然说道,“大家的意见很好,足见深明大义,同仇敌忾。各路人马都肯配合行动,就是不知道陈司令能不能批准我部勇当主攻的重任?”
众人的目光一齐攒集到陈毅脸上。
陈毅心里话:“我们已经洞察了郝鹏举的意图,这副底牌明明白白地摊在了桌子上。急转直下的形势,不容许我再有任何犹豫了。”
“请说话呀!”尚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