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 这些天來她虽然睡得很少.但仿佛闭上眼就能看到噩梦般的场景.看到姬少重周身浴血倒在战场上.虽然明知是幻景.但心底的疼痛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如今乍然看到有受伤的人远远而來.她立刻本能地奔下台阶.心跳中带了恐慌的节奏.唯恐自己的噩梦再度成真.千万不要是他……或者是他也好.只要他平安无恙.哪怕是受点小伤.只要是他回來了.她就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了.
待到了那人面前.她的脚步却陡然慢了下來.那男子被几名侍卫搀扶着.衣袍上已尽是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垂落的乱发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李长歌却一时间不敢伸手去拨开.她一直在期待姬少重回來.却又生怕此人是姬少重.生怕他受了伤.
好在她不必犹豫太久.那人已经自行抬起了头來.勉强笑道:“陛下.臣……幸不辱命.”
长歌微微一怔.眼前这负伤而來的男子.竟然是连铭.她随即便明白了他会弄成这个样子的原因.被外放后.南宫昀一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他所说的幸不辱命.大约是指自己送他离开前所说的那番话.
确定了受伤之人并非姬少重后.长歌心思稍定.在如今的境况下能再见到连铭.心中竟涌起了些许暖意.于是她亦报之以微笑:“连大人果然是守诺之人.”
温暖只得一瞬间.在看到连铭衣襟上干涸的血痕后.她的神情陡然一变.厉声吩咐侍卫道:“快去叫太医.”略一停顿后.她又改了主意.“不.还是直接将连大人送去太医院吧.一定要让太医令好生照顾.”
侍卫诺诺应下.连铭却未肯立刻挪步.而是神情复杂道:“陛下.连某不过是卑微的臣子.又曾在南宫一党之中.陛下何以会如此厚待于臣.”他的眼神飘向了远方.嘴角露出嘲讽的苦笑.“这次若不是我得了陛下警告防备在先.恐怕此刻便不是受伤这样简单了.”
他虽言简意赅.但李长歌也能听出其言下所藏的惊心动魄.连铭离开京城已有多日.至今才狼狈带伤而归.路上所遇凶险必然极多.不论从前他与南宫昀的真正关系究竟如此.如今也该死心了.
虽然这是李长歌之前刻意引导得來的结果.但这一刻.看着连铭眸光黯淡的样子.她还是隐约有些歉疚.
连铭这样的臣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抛去才华不谈.他虽然酷吏之名在外.但处事能力却是一流的.做君主需要仁厚.但臣子若一味仁厚.朝纲又要靠什么去维持.南宫昀纵是再阴险狡诈.但始终算是个有慧眼之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器重连铭.
如果沒有她做的那些事挑拨离间.不管南宫昀走到哪一步.始终都会将连铭视作盟友的吧.哪怕他如愿登上九重帝阙.也仍然需要这样的臣子來匡扶社稷.
想到这里.长歌心下愧疚更甚.然而此时此刻.无论她如何愧疚.都不能吐露任何心事.开弓沒有回头箭.她费了那么多努力才将连铭与南宫昀离间.如今贸然反口.只会加重其害.从这件事上.她已深刻体会到了身为帝王的无奈.或许坐上了那个皇位.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无法事事遵照本心行事.
“陛下.”察觉到了她的思绪飘离.连铭不禁再度出声.
长歌这才想起之前他的问话.只淡淡道:“因为你是对于唐国來说不可多得的臣子.而且.就算你曾在敌营.也从未做过加害我的事.不是吗.”
连铭一时默然.其实李长歌所说不能算是错.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按照南宫昀的安排隐藏自己.并刻意选择公开站在她这一边.暗地里却仍然在给南宫昀提供消息.但是.他所提供的那些消息似乎都并沒有收到什么效果.至少对她确实沒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或许.除了那件事之外……
反正都已经开了口.不妨一次说个清楚.连铭眼神一定.正待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和盘托出.他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南宫昀那一阵营了.既然选择了站在她这边.不妨站得更彻底一些.若是为了掩盖自己从前的罪过而一味隐瞒.还有可能造成更多的意外情况.
看着一名侍卫单膝跪地将从前方來的战报呈上.连铭一横心便要将隐藏于心底的隐秘说出.然而他还未启齿.便看到李长歌的表情陡然变了.
连铭一时间有些恍惚.和其他臣子相比.他其实算是见到李长歌次数较多的了.也曾见过她泫然泪下的模样.然而这一刻她脸上的惊痛.却难以用任何言语來形容.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少女.一瞬间就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呆立在原地.空洞的眼眸中只剩下长痛不息.
“陛下……”他试探着叫出声.却沒能唤回她的任何神智.
仿佛还沾染着硝烟气息的战报自她无力的指间滑落.连铭强忍住周身的伤痛俯身捡起.只看得一眼便抓住了重点.
……主帅率军途径檀岭时遭遇伏兵.损军八千……主帅失踪.遍寻不果……
倘若仅仅是战事上的失利.恐怕还不至于让李长歌仓皇若此.想到之前关于那神秘主帅的传闻.连铭便立刻明白了來龙去脉.这次领兵出征的那人.便是从前在唐国为质的燕国皇子了吧.虽然数年兜转间.那人的真实身份已然成谜.但是这世上.能让李长歌流露出如此哀恸神情的.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
他从前与南宫昀为盟时.曾数次研究李长歌的弱点.最终下來也不过是发现了这一个而已.如今用自己的双眼得到了验证.果然是一击致命.
“只是失踪而已.陛下且莫多想.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当务之急应是稳住军心.”连铭语声沉重道.“否则.京城未必还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