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以后,夕阳斜下,浮云在天边缓缓聚拢,柳遐更衣自凌华殿正门而入。三炷香后,柳遐出宫,手中已握着黄色龙纹勾勒的圣旨。
卿寒当日便随墨璃笙一道住进了公主府,公主府外观虽高贵荣华,厢房中的陈设却朴素简单,与卿寒一身宝蓝色芙蓉裙相映成画。
“卿寒姐姐,从今以后你便住在这西厢房吧。”墨璃笙自卿寒身后而来,西厢房前夕阳斜照绯红,淡淡珠帘流涟一抹残色,“这是出入府邸的令牌,卿寒姐姐要是想出府,拿它就可以啦。”
卿寒轻轻回眸,墨璃笙手中正握着一块金色珠花令牌,挂着浅紫色的流苏,递到她的面前。
“那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墨璃笙的姐姐。”墨璃笙脸上漾着清清的微笑,唇齿间笑语盈盈。
卿寒接过令牌淡淡凝望,唇角微微勾起。
翌日,雨丝淡淡,潋滟淅沥。
墨帝一早便传旨墨璃笙入宫面圣,一并传唤的还有暂居于皇宫中的柳遐。卿寒坐在西厢房中独自梳妆,想来墨璃笙并不会如此快回府,便执着公主府令外出至泯王府。
“麻烦通报,琴水楼冷卿寒求见泯王殿下。”
泯王府兵望了卿寒一眼,缓缓作揖:“泯王殿下有令,从今以后姑娘来访无需通报,请进。”
“多谢。”卿寒将马牵至一边,正要走入泯王府,身后一个清音却伴着黑鬃马嘶鸣之声忽然传来。
“卿寒?”
卿寒缓缓回眸,却见是十四从一边侧身而出,脸上笑容盈盈。
“见过泠王殿下。”
“卿寒,我听说你住进了公主府。”十四待卿寒走至他的面前方才开口,“你怎么到九哥的府上来了?”
卿寒闻言一愣:“我……”
“其实上次庆功宴的时候我就想问你的,你与九哥,是怎么认识的?”
卿寒看了十四一眼,眸中渐显深邃凌光:“那日我受伤落马后被人救起,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泯王殿下带我来到仪涼。你应该知道,我决不是知恩不报之人。”
十四微微点眸:“我自然知道。但是你也要清楚,五哥……他真的很担心你。在北境的时候,他几次三番拖着不愿回仪涼,便是因为……”
卿寒低眉一怔:“我知道。”
“那你进去吧。”十四看着卿寒淡淡勾勒的眉目和发丝上精致的发饰,仿佛欲言又止,“我也要先回府了。”
卿寒闻言停驻,忽然想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一扬目,十四却早已骑着黑鬃马绝尘而去,留下的唯有仿若离王的淡淡背影。
天边行云缓缓流转,仿若漫无目的,聚聚散散,随风而行,几许飘泊,大半天已经过去。
待卿寒自泯王府而出,沿近路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日中,墨璃笙正坐在花园边的青篱亭等她,发上金饰闪动光芒。一见到卿寒,墨璃笙便匆忙迎了上来,将她拉到石桌边上。
“卿寒姐姐,你可来了,本公主都等你好久了。”墨璃笙在石凳上坐下,眼前十几盘佳肴散发淡淡诱人醉香。
“在下外出晚归,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哎呀,卿寒姐姐,我都说了,这是本公主的府邸,你不用那么拘谨。”墨璃笙一把上前将微微俯身的卿寒拉下,将一双白瓷玉筷递到她纤细的手指中,“卿寒姐姐,这可是我特地派人做的白泸鱼汤,你快尝尝。”
卿寒抬眸愣了一下,执起筷子只轻轻夹了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便顿时觉得鱼肉的鲜嫩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玉白色的鱼汤散发着丝丝浓香,甚是诱人。
“这白泸峰下的鱼,果然是鲜美无比。”卿寒淡淡挑眉,微微一怔,话锋一转,“公主殿下,今日皇上召你进宫,可是……为了招亲之事?”
墨璃笙闻言长叹,搁下瓷筷,纤指轻轻托住下巴:“是啊,父皇跟我说,那个柳遐,文武双全,定能保护好我,更何况……我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那公主你觉得呢?”
墨璃笙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卿寒姐姐,其实……我觉得,那个柳遐,他……看上去的确不错。”
卿寒眉眼一挑,唇齿间流露淡淡笑意:“原来是公主自己心许。”
墨璃笙不语,嘴角轻扬,目光却是望着公主府中正盛的茶花,微微呆滞。
卿寒餐毕回到西厢房,自案上取笔蘸墨,薄如蝉翼的宣纸上缓缓落下一滴深青色的浓墨,笔扫风至,墨放花开,蜿蜒的笔迹之下,一封书信缓缓成形。
卿寒心里清楚,如今的墨朝仪涼,已不再是最初那个歌舞升平、繁华正貌的都城。萧地的潜入、皇子的相争,甚至是江湖的传闻,正给仪涼施加以无形却又极大的压力。之前因为时间不允而耽搁的许多事情,如今是时候要一件件地解决了。
她不知道墨璃笙与柳遐在皇宫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墨璃笙如此迅速地转变心意,但她明白,墨帝的用意并非仅仅是寻一个乘龙快婿。
“公主殿下,离王殿下在外求见。”
“快让他进来。”
厢房外忽然传来府内侍卫的通报,卿寒微微一愣,只一抬手便将笔迹未干的薄纸轻轻叠好放入袖中,起身步出厢房。
“见过离王殿下。”
“五皇兄,你怎么想起……到笙儿府上来了?”墨璃笙轻轻倚靠过去,纤指犹豫片刻,微微扯了一下墨千离的衣袖。
墨千离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