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华名荷,却不叫华荷,她叫荷华,她的父亲曾与她的母亲对着天地,许了誓,那誓言就刻在仙界最高的巨石山上。荷华曾偷偷溜过去看过,无奈她那时大字不识一个,仰着头看的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荷华不觉眼睛也酸了,她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君,阿娘又从来不带她出去玩,别的孩子有父君可以骑马马,她都没有,现在只剩下父君写的字,她还看不懂,荷华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后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惊的巨山上的仙鸟扑闪着翅膀四处逃散起来,直到荷华看到一白衣仙童背着竹篓从山上下来,才小心地收了哭声,由大哭转为了小声抽噎。那小仙童真是好看啊,粉雕玉琢的,干干净净。他走过来,关心地问荷华怎么了,荷华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指了指那石壁,“我不认得字”

小仙童望向荷华指的石壁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以汝之姓,冠吾之名

与子契约,莫失莫离

荷华虽然听不懂这四句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意表现出来,等到他读完后,认真的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好像明白一般,学着其他仙君的样子对面前的仙童认真俯身作了揖,“多谢仙童指点。”

怎想仙童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荷华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脑袋,也笑了起来。

这个仙童后来也就成了她幼时最好的玩伴,他本名上水,上水一族很是奇怪,族中历代只有一人,皆为上水,母皆为外族,且为天定之人,子出时母死父亡,阿娘说上水族背负着天地间最重的责任,幼时她哪懂得那么多,亦不知何为责任,只觉得上水这个漂亮的娃身世凄苦,她欺负过很多人却从不欺负他,她去哪玩也带着他,她每年都与他一起庆祝生辰,直到有一天有人将他带走,她第一次尝到了离别的滋味,那是眼睛涨的酸痛,那是极度不习惯,那是心里漏了个洞丢了不可或缺,娘亲说上水有他的责任,逐渐长大的荷华渐渐明白,却还是难过。

第二次的离别是娘亲羽化之时,娘亲躺在她的怀里,眸中没有焦距,声音那么温柔,“阿华,我当真不怪你,只是有些恨你。”

荷华知道她在叫一个男人,那个毁了誓言的人,阿娘一直在等他,只是等不到也等不起了,一切就像那池中往日一直盛开青莲,如今枯败的只剩残枝。

荷华带着娘亲的金鞭闯了地府,抢了天地谱,找到了那人

她远远望着他,四周有浪打来,激起朵朵浪花,他便坐在礁石上,垂着眉吹着晶莹剔透的玉笛,那笛声空灵而悲伤,传的很远。像是在找寻遗失的爱人,一轮明月悬在上空,照的他白衣如雪,青丝如墨,而那张脸隐在黑暗中怎么也看不真切

荷华喊阿华

他讶异回眸,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良久,像似确认了什么,疾步地走过来,荷华望着他不稳的步伐,冷笑着打开了那道天命

南海鲛人,入尘乱世,吸食生魂,已成魔,当灭

那日金鞭打入他的心脏,他笑了,很美很美,像似烟花绽放时的璀璨,又那么荒凉。他的身后太阳从天井中洒出了一丝丝微弱的光芒,南海里飞起许多的泡沫,那泡沫环绕着他,他伸出手要想触碰一下她,她却生生退了一大步,却看见蓝色的血液染蓝了礁石,看见他逐渐透明的微笑,在他消失最后一课,荷华接住了他那眼角的化作珍珠的一滴泪,珠泪凝聚着鲛人一生的记忆,她握在手中觉得灼热,却不敢打开,她怕在自己所信奉的是错的,她怕自己手上染得是无辜的鲜血,那滴泪越来越烫手,像是急切的让人看到它的故事,最后还是挣脱了荷华的束缚,炸裂在空中,碎片里出现一幕幕不同的场景,那里有她的娘亲,也有刚才的那人。原来阿华从来不是他的父君,原来阿娘才是毁了誓言的人,多么可悲,荷华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可悲,可悲地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酸了嘴。

“你听说了没”

“听说啥?”

“碧落仙君昨个从凡间带了个娃娃回来”

“啊,当真?”

“自然是真的,整个天宫都快传疯了”鄙视的看了一眼年龄稍小一点的那位仙娥

“怕也就你不知道了”

“额·······”小仙娥若有所思

“别想了,别想了,快点摘琉璃花,给各宫仙君送去。”

两位仙娥加快了摘花的速度,仙界不比凡间,日复一日,无聊至极,连点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少的可怜,两位仙娥怕是都想快点去一睹这八卦的核心人物吧

无恨殿

“若当真恨我,便修炼出真正的本事,我会一直等到你有能力向我下战书的那天”荷华望着这个拥有紫色琉璃眸的半大娃娃

“如何在仇人面前修行”蜷缩在床角落的娃娃,面色苍白,精致的脸庞犹如易碎的玉器,空洞的双眼直直的望向荷华,声音却无半分孩童的稚嫩,尽是阴冷

荷华一怔,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看他开口

“如何不能,在仇人面前修行,岂不是更有动力”荷华垂了眼,避开了他那满是憎恨的目光

“若你愿意,我可暂时帮你保管记忆,带你修行,等到你·······修成时,再归还你记忆”

“我如何相信你”小人密卷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如何相信我,荷华冷笑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几行殷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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