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回香境中出来后,荷华将那枯死掉的芍药埋在了院子中,又将那琴埋在旁边,琴弦已断,似不愿苟活一般
她在这院子中住了下来,天气好的时候,她便去那西山顶上的霜湖中钓鱼,一根竹竿上系着长长的线,她常常将这线甩的很远,只是线上什么也没有,小春来看过她几次,嘲讽她这是在学那姜太公呢,只是那姜太公线上还系了个钩,虽说是直的但好歹也是个钩
荷华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钓鱼
有一日还真被她钓到一条大的,那鱼顺着线游的极快,不等荷华将绳拉起,那鱼便蹦出水面,白白嫩嫩,竟是个活脱脱的孩童,一双眸子清澈见底,隐隐有淡淡的紫色琉璃光泽,弯弯曲曲的长发披在身后,露出一双洁白的耳朵来,很是可爱
他似认得荷华,几乎是扭糖一般跌倒她的怀里
于是那天西山上的精怪,便见到荷华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抱着个好看极了的娃娃,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从霜湖下来,
有妖精问她在哪弄的个娃娃,她便说钓的,次日一干精怪都带着竹竿上了西山顶上的霜湖,浩浩荡荡地颇有一番打群架的架势,他们中有女精怪想钓个如意郎君的,有男精怪想钓个貌美娘子的,还有想钓儿子的,想钓金元宝的,等等
他们将这湖围的严严实实的,握着钓鱼竿,心里快乐极了
这一日素来冷清的霜湖也热闹极了
只是热闹归热闹,等到那日头下偏,月亮露出不清晰轮廓的时候,这湖中莫说是一条鱼了,连鱼儿吐的泡都没有一个,这不免有些扫兴
精怪们垂头丧气地拎着钓鱼竿涌进了院子里,想要问这其中的奥妙,荷花托词道不可说不可说,余光却饶有一番不明意味地扫向那靠在墙边的鱼竿,有聪明的精怪领会了这其中的奥秘,欣喜的脸上放出奇光异彩来,后疾步跨出院子去,那匆忙的背影有股说不出来的意气风发
身后排队的一干精怪们一脸崇拜,就差五体投地模样,正可谓是憨态可掬
荷华在红夭的院子里种了棵葡萄藤,又在那藤下搭了个秋千,自然,这藤子不会是她亲自种的,这秋千也不是她亲自搭的,妖精们素来爱色,虽在霜湖里并未钓上如他们愿的东西,他们依旧爱来这院子里,只因这院子里有个颜色倾城的东西,这东西自然不是她,她也自知她这一生也只会拥有一副平凡的容貌,不起眼,不扎眼,见之即忘
那东西虽是个小东西,却是个了不起的小东西,他一笑,便是那春花也难比,秋水也失了色
院中的妖精见到那笑片刻间便失了神,不知天南地北,但他却不长笑,那些变着法子讨他笑的妖精,没有一个成功的,有时荷华见到那些妖精龇牙咧嘴,扮丑作怪,拼命使出十八般武艺的好笑场面,不由地捧腹,那小东西才漏出个可爱的笑容来,自此妖精们总结出来个经验来,要想那东西笑,便去逗青山君笑
青山君是西山精怪们送的一个雅称,荷华总觉得这称号别有一番意味,虽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到的,倒也欣然接受了,也不负大家一番好意
葡萄藤便是讨好她的葡萄精送的,这可是棵好藤,落地即活,开花结果一气呵成,种在这西山一年四季都不愁没有葡萄吃,那秋千是个老树精送的,可怜老树精一把年纪了,脸上褶子一个叠一个的,厚重下垂的眼袋在他没每说一个字时都抖动一下,年长如斯程度,竟也喜欢这小东西,实在神奇
众精怪无不羡慕青山君能从那霜湖中钓出个可人儿,常常在背后道青山君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愿与那东西接近,不如送与他们,这实在怪不得青山君,这东西不是一般东西,不知为何,荷华每每看到他时便难以亲近的起来
七月七这日是西山最重要的日子了,这节日像是很久以前便存在了,到底源自哪里,不由而知,却与人间的七月七很是不同,人间的七月七日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确实无假,荷华曾好奇去看过那牛郎,他站在璀璨浩荡的的银河旁,粗粗壮壮地着实像个放牛郎,傻傻地模样像是要化成一块望妻石,银河那头织女从始至终也没露过脸,仙家之人素来寡情,人间时光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大抵是不会留下什么的
但这与这群妖怪何关,他们天性自在,敢爱敢恨,朝夕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将节日定在七月七日也许并未有什么缘由,大抵是为了好记
总之西山的妖精很是重视这天,为此足足地准备了半个月,前日他们抬了十坛子高坛蜜酿,盛情邀请青山君出席,只是盛情之下特意嘱咐一定要带着小东西去,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青山君本想推辞,只是那蜜酿甜甜的醇香直直地往鼻子里钻,由不得她拒绝
夜幕一降临时,古老而奔放的曲调伴着嘹亮的号角响了起来,西山瞬间亮起了蜿蜒曲折的灯光,那灯光是从山脚铺到山中的,为的是给他们别处的亲戚挚友引路,灯光很是好看,是万千的的萤火铺就而成,行过的人袖子上必然也会带着点点星光,明明灭灭,起起落落
山中搭了高高的台子,台子被红绸缠的满满当当的,挂着各样的福包,台有一架大鼓,鼓身有明亮的火炬照应着,显得庄严而神圣,盛大的篝火晚会是围着那台子展开的,众妖精打扮的千娇百媚,嗯……还有千奇百怪
他们殷切地往那台中央的大鼓瞧去,荷华牵着小东西过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