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有人在叫她,“我让厨房煮了碗面,顺道拿了一碟糕。”
傅宗已经来了,傅元君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
“就来。”
身上已经沾染了寒气,进屋时带进了一阵凉风。傅宗咳嗽两声,退下了。
一碗热乎乎的担担面放在书房里的茶几上,散发出诱人的香辣味道。
傅元君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正准备大朵颐。她走得有些急,撞倒了门边的烛台。油碟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傅元君一惊,脚步移到了烛台旁。
自从装上了电灯,书房的烛台再也没用过。然而二叔没有将其取缔,油碟也一直放在烛台上,积了很厚一层灰。
傅元君将油碟碎片捡起,准备将碎片扔出去。起身的瞬间,目光扫过烛台,傅元君一愣,迈出的脚又收了来。
烛台上有被人抹过的痕迹。痕迹很浅,但是明显能看出烛台中间位置上的灰尘上有手指的印记。只是那印记原本被油碟压在下面,看不到而已。
她靠近烛台,手指沿着印记再次覆盖。她感觉到黑色的烛台上有一个微微的凸起,手指可以按动。
书房内响起“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某处打开了。
过头去,书架旁的一株富贵竹被移到另一侧,一个盒子从墙体内掉出来,落在富贵竹原本的位置上。
暗箱。傅元君眉眼一跳,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金属质感的箱子通体漆黑,很有分量,金色纹饰勾勒出一朵朵祥云,盒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虎头。箱子同样上了锁,锁很小,只有拇指大小。
傅元君忽地想起方才那个木箱里的钥匙,忙将那把钥匙拿出来,尝试性的打开黑箱。
果然能打开。
她慌忙将箱子打开,拿出覆盖在箱子里的绒布,露出藏在箱子下的一枚银虎头戒指。
这是她父亲的戒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她溺死在水里。傅元君神情呆滞,零散的记忆碎片中,慈祥的父亲总爱牵着她的手。他手上的戒指咯得她的小手很疼。小傅元君总是不开心,因为傅鹤安总是用不戴戒指的手去签傅子楠。
而父亲的手上戒指是银的。
银的傅元君感到头痛难耐,记忆相互冲撞,叫嚣着要她想起她留在时间长河里的东西。怎么会是银的
对啊,对啊,傅鹤安是右使,傅鹤清是铜卫,他们两人的戒指的确是该一银一铜,可是可是可是如此一来,那枚金虎头是谁的
她脑中嗡嗡作响,已经分辨不清哪一种才是真实。
她原本以为那枚戒指是杀害父亲和子楠的凶手掉落的,可是不久之前在张家巷的废墟中,在此后的事件里,她已经想起来那枚戒指的来缘。
年幼的她用父亲宝贵的戒指和傅子楠,引诱他到东苑玩捉迷藏,不是吗
这枚金虎头戒指究竟是谁的
那时东苑里只有傅鹤安傅子楠她和那名凶手。金虎头戒指她一直拽在手中,傅元君很清楚这不是她的戒指,如果戒指不是父亲的,那么难道真的是凶手的是满达灵慧杀了他们
不对,不对,凶手手上有戒指。
难道金虎头是子楠的
傅元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如果金虎头真的属于子楠她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连子楠一起杀掉了因为拥有金虎头的人,是满达灵慧君。
这个信息太过令人惊悚,傅元君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然而想法一旦成型,就会无时无刻的占据你的大脑。她越是想将这个荒诞的想法强压下去,就会有多荒诞的想法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傅子楠那个痴痴傻傻不爱说话的孩子,他会吹骨笛
骨笛傅元君疯狂的翻着黑箱,这么大的箱子里不可能只有一枚小小的戒指如果傅子楠真的是满达灵慧,这里一定还有消失的骨笛才对
她将黑箱里外翻遍,甚至检查了墙上的暗箱,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枚戒指和一些绒布,没有骨笛的痕迹。
难道骨笛真的失踪了也许碎成粉末,早就消散在世间。
傅元君感到一阵恍惚。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她慌张的将黑箱塞去,墙体吞进黑箱,自动恢复如初。傅元君将富贵竹搬原来的位置,脚步已经在书房前停下了。
门外的人犹豫了几秒,不出一声推门而入。傅元君紧张的盯着门口,手里已经握住了书架旁挂着的藏地弯刀。
沈长水关上门,头望见傅元君怒目相斥的脸,心里一惊,面上已经显露出心虚来。
“你你都知道了”
看清来人,傅元君忽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知道什么”她问。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吓着了”沈长水关切的问她。
是吓着了,她以为来的是满达的人。
“你来做什么”傅元君坐在沙发上,端起面问他“吃吗”
“不吃,”沈长水也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没事我听我哥说,你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觉,所以我来”
“这件事沈祯大哥也知道了”傅元君想了想又道“知道也不奇怪,二叔病成这样,也许江北都传遍了。”
“这倒没有,你可以放心。”他说“傅伯办事一向牢靠,再说还是我家在呢。”
傅元君沉默半晌,低声道“沈长水”
“嗯”
“谢谢”
二叔重伤的消息传出去,不单是傅家的产业受损,满达的人也会寻着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