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款款一笑,到底是官家大小姐出身,一笑一颦都有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书卷气,她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碗筷一边道,“小羽你是打算招安吗?”
“恩,你认为这能成功吗?”彭乾羽现在在她面前决无丝毫保留,芸娘心思之缜密,眼界之广,洞查力之精以远非彭乾羽所能猜测得到,很可能彭乾羽现在的心思她都猜出了八九分。
芸娘双手相叠在桌上,道,“兵不血刃,善莫大焉,必为百姓和山匪所拥戴,芸娘看此举必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将军未必同意,他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很难向朝廷复命,自古此类事情或剿或抚,也或是剿抚齐下,但座山的匪众又不太一样,他们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这会让朝廷颜面尽失,从安庆府就算是用八百里加急也得十天才能从京城带回兵部的调兵令,而张将军在事发等七天就带兵到了,这说明他很清楚朝廷的想法,一切一剿为主,才敢没等军令到便先行发兵,芸娘猜张将军现在一定不知道你的想法”
“对,没错,目前此事只有李顺和赵班头知道,现在还有一个你,你说如果他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芸娘不太好猜,行伍之人多是性情不定,不过可以做最坏的打算”
“他直接挥军攻山?”
“不是没有这么可能,我猜这几天他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朝廷的军令,如果军令一到,他便无所顾及,座山匪众几乎无一能幸免”
彭乾羽暗暗吃了一惊,原本以后张耙子退军那完全是自己在暗箱操纵,却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台大戏,忙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座山匪巢易守难攻嘛”
“难攻不代表攻不破,安庆府营军驻地距座山不过三百多里,想必张将军早就对山上的地形了如指掌,就算他不攻山,困也能将山上的人困死”
“三千人他就敢围山?听李顺说通山下的密道不在少数,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当年常遇春可是用了两万人才困住山上的千把元军,而且前后长达好几个月,张耙子那点人够使吗?”
芸娘掩嘴轻笑着,“小羽,行军打仗不光要知已,更要知彼,要了解自己的对手,当年常将军的对手那是训练有素的元军,而今天张将军的对手只是一群打家劫物的土匪,只要一围山,用不了三天就会方寸大乱,到时候张将军再趁机攻山,一鼓作气平了座山是很容易的”
彭乾羽连连惊叹,“芸娘你还懂兵法?”
芸娘又是一笑,脸红红的,“爹爹就我这一个女儿,他的梦想就是驰骋沙场,只不过造化弄人,走上了官场这条不归路,爹爹闲时也只有和女儿说说他的抱负和对沙场的向往......”
说到这芸娘似乎是想到了身在刑部大牢里的父亲,眼圈红红的,其实她的父亲就早在牢里死了,只是彭乾羽没有告诉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芸娘又道,“小羽大人,其实你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你只是在考芸娘罢了,芸娘真是在班门弄斧,见笑了”
彭乾羽哈哈一笑,芸娘真是聪明伶俐,既在明处帮着自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分析清楚,另一方面却又丝毫不敢抢了县太爷的风头,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心机,得此红颜知已彭乾羽如何不喜。
彭乾羽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芸娘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道,“不错,此事我已打定主意,招安事在必行,此事若成,必有你的一份功劳,为了表示感谢,来,先赏你一个嘴嘴”
说着彭乾羽弯腰撅嘴,俯身下去。
芸娘脸上红霞一飞,惊叫着快速地拾起桌上的碗筷,羞涩着落荒而逃,留下一串咯咯地笑声。
彭乾羽大笑起来,一挽袖子,大踏步朝花厅而去,去会会这个张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