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中元节。
这天谢景迟被折腾得起了个大早,六七层的衣裳,一层一层地把谢景迟裹在里面,却也不觉笨重,谢景迟摸着这触手生温的料子,感叹价值不菲,忽而就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身上穿的那件嫁衣。
也是这样名贵的料子,也是这样精湛的绣花,可惜最终却是穿在一个死人身上,被丢在乱葬岗。
韫玉择了几支奢华却不惹眼的簪子,怀珠捧来一盒绢花,离苒难得的到自家王妃身边,拿着个图册,上面是近十年来公主、后妃们在中秋家宴上绾得髻类型。
“我——啊不,本妃是要在这里面挑出来一个绾么?”谢景迟翻看着图册,心道这些公主后妃的长相,好像差了点,不过也难怪,中国画就这点不好,一定要追求什么神韵,求神似而不求形似,于是画像里的人,都和真人差距甚远。
离苒点头道:“今日赴宴的公主、后妃们,定是要绾一些与这些不同的髻,为了和她们避开,王妃绾这图册中出现过的,最好是近五年出现过的,这样不易与公主、娘娘撞了髻。”
原来不仅不能撞衫,不能撞饰,连髻都不能撞。谢景迟看着最近几年的图册,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简单,不很累赘的髻,怀珠看过之后笑道:“娘娘好眼光,这样的髻,定是要衬得娘娘光艳照人了。”
韫玉也拿过图册看了一眼,又从饰盒中择了几根钗,和手中的几根,一起摆在桌上,任谢景迟挑选,怀珠已在身后为谢景迟梳,谢景迟垂眼看着桌上一排的簪子,金钗银钗都太亮了些,点翠的有些花哨,镶珠的可能还会反光,于是谢景迟一如往常,挑了根碧玉簪子。
“娘娘还是顶爱这样素净的玉簪,下回就不让娘娘挑了。”韫玉笑着将簪子挑了出来,又拿了两支相称的钗,选了几朵玉花,搭配好后将其余的都收尽了饰盒中。
怀珠绑的度很快,又快又好,拿过玉簪和钗,很快就将髻绾成,韫玉将玉花递了过去,怀珠将其点缀在间,照镜一看,果真是清丽而不妖艳,亮眼而不夺目。
谢景迟满意地点了点头,怀珠闪开了位置,韫玉拿了胭脂水粉摆好,先是开口问道:“娘娘要画花钿么?”
“不画了吧,这样就挺好,妆也淡一点,尽量不要惹人注目。”谢景迟本着能多素就多素的心态,恨不得素颜出席。
离苒适时地插了句道:“也不要太素了,中秋家宴的规格仅次于除夕夜宴,如果打扮太过寡素,倒要叫人挑毛病了。”
韫玉心中有了谱,便开始给谢景迟施妆,谢景迟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其实按照谢晚娘所说,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确实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女中学生的年纪,自然看起来清纯一些。
只是她那一双眼睛太过勾人,身量也不低,总叫谢景迟忽略了自己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件事。
等打扮完了,谢景迟问道:“我们是现在出么?”
中秋节的家宴,当然是摆在晚上,可现在还是大清早,谢景迟不明白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化妆待命,等到晚上妆不就花了么?
离苒微微一笑道:“王爷已在前厅等候娘娘多时了,娘娘且随我来。”
谢景迟点了点头,起身跟着离苒,谢景迟身后跟着韫玉和怀珠,韫玉和怀珠身后各有六名侍女,等于说,谢景迟身后跟了八个丫鬟,这让她一时觉得,自己也是很有排场的。
到了前厅见到裕王,裕王道:“只带着韫玉和怀珠就行了,今日是家宴,没有太多拘束,随意一些便可。”
谢景迟晓得,这肯定是排场话,如果真的由着她随意来,那还学那么久的礼仪作甚?想到先前学礼仪的时候,谢景迟就觉得苦不堪言,一天,重复着一个行礼的动作,约么着做了有八百遍,结果在那个嬷嬷眼里还是不合格。
惨痛的回忆,谢景迟不愿意想起,便顺着裕王的话问道:“那今晚几时可以回来?”
裕王转身,伸手替谢景迟整了整其实并不乱的衣裳,嘴角眉梢齐齐扬起,带着笑意地声音在谢景迟耳边响起:“那要看,戏到什么时候收场了。”
说完,便是转身向门口走去,谢景迟有些茫然,却还是紧跟其后,韫玉和怀珠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七鳞缠竹蛟的纹样出现在谢景迟的眼前,裕王府的马车四角都挂着灯笼,灯笼上绘着七鳞缠竹蛟的花纹,下人搬了脚踏过来,裕王先一步上了马车,随后伸手将谢景迟也拉上马车,两人坐进车里,车内玄机颇多,但谢景迟十分紧张,没有兴趣去摸索。
“今儿应当不是你第一回进宫了,怎么还如此紧张?”裕王戏谑道,“莫非是觉得要见到你大哥了,所以正在想着怎么告状?”
谢景迟忙摇头说:“不不不,我只是怕在宴席上,万一答不出来问题怎么办,我听说上回是谁来着,都被逼哭了。”
裕王伸手拍了拍谢景迟抓着衣角的手,缓声道:“名动天下的才女,怎么会有答不上来的问题,再说了,你若真的答不出,还有本王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谢景迟并不指望裕王能帮自己什么,依旧十分紧张,一直到入了皇宫,下了车,谢景迟突然视死如归一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谢景迟觉得,再怎么样,也死不了吧?死不了,还怕什么!
裕王对她的转变颇为好奇,但也不多问,就带着她先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