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虽是白天却阴阴暗暗的,似乎是一个阴天。一向喜欢微雨天气的黄青此刻却只希望那曾经被他咒骂过百次的太阳露个脸儿,但天公从来皆无情,哪里会理会这位三皇子殿下呢?
凉风嗖嗖过,黄青却只觉阴风阵阵来。
“那个啥,今天天气不错哈。”在状元郎李召义那双疑惑的目光之下,黄青一连几步走过坟头来到李召义跟前,眼角还不时的向那两座坟头望去,尤其是另外一座,令黄青心里直打哆嗦。
“公子说笑了,今天是个阴天。”看着这名不速之客,李召义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反倒显得温文尔雅,待人十分温和。
“走走,屋内说,屋内说!”不待李召义相请,黄青便不客气的步入茅屋之内一屁股坐了下来,心想离这坟越远越好,若是能关上门则更好了。
李召义不明所以便跟了进去,二人落座。黄青先是表达了昨天的谢意而后又开始顾左右而言它,想要旁敲侧击问出些苗头。但这位状元郎却自始至终只保持着一副微笑的模样就这么听黄青叨叨个不停,也不说话。
约莫是觉得这样下去没有一点屁用,又看着那阴风吹风,房门和窗户被吹得吱呀作响更令黄青觉得瘆得慌,黄青干脆一拍桌子道:“你这田舍郎!得罪了赵文华还有这份闲心烧黄纸?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不为你的家人想想?”
李召义闻言面色一滞,感情这位公子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昨日这档子事儿,只见其微微一笑,还是把昨天那套国家自有其法度的话儿道出,令黄青直翻白眼。
“那你家人怎么办?”黄青又再度把话头引了回来。
只见李召义听到家人二字时,眼睛稍稍的往门外瞟了一眼,苦笑一声道:“父母已去,内人已逝,如今李某是孤身一身,自是不怕那赵家人了。”
有门!黄青见李召义终于谈到点子上了,便立刻趁热打铁道:“哦?为何我在城内听说状元郎尚未娶亲呢?”
李召义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摇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公子请吧。”说话间李召义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但黄青却巍然不动,屁股挪也不挪,冷笑一声道:“如今李公子高中状元,飞黄腾达,莫不是看上哪家千金小姐,而嫌那糟糠之妻了,故而才落得这个下场?毕竟是男人,我都懂的。”
此话一出,李召义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怒视黄青,却没有开骂反倒大吸两口气后平复一会心情才缓缓道:“黄公子,请收回你的话!李某虽然不才,但也绝不屑做那抛弃妻子的陈世美!”
黄青狐疑的看了李召义一眼,一撩衣袍翘起二郎腿微笑道:“哦?难道不是么?公子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为何避谈令夫人一事?如此事是真,被那赵文华捏住把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公子岂不成了罪人?届时我家那丫头肯定会找我闹了。我这良心也难安呀。”
李召义瞥了一眼黄青,见其目光真诚不似作假,言语虽然放荡但却是真心为自己好,一想到昨日为了救下那名美丽女子而用了状元令得罪了赵文华,恐怕这位公子也是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想到这里李召义摇头一笑,也罢!为了让这位公子与那姑娘宽心,不妨将事道出罢了。
当年李召义还是一名普通学子,与那些戏文中的故事一样,但凡有才子的地方必定少不了佳人,而李召义的佳人则是一位青楼女子。
虽是如此,但李召义却丝毫没有嫌弃过那青楼女子,二人被自身的才学所相互吸引,最终走到了一起。这件事最后也被李召义的母亲所得知,其父走得早,家中一切大小事务均照其母,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和一个青楼女子结为夫妇相许白头,又哪里肯呢?
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对于科举学子的察查制度十分严厉,家世、人品、才学缺一不可。而在那些个读书人来说最不屑的就是与这种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女子所什么瓜葛,在庙堂上来说,这叫有辱斯文,败坏伦常纲纪!不管二人是否真心相爱,则通通被视为人品问题,故而皆被一概打落。
为了保住儿子的前途,使其不分心科举之途
,其母便先虚与委蛇口头上答应了下来。等到李召义赴京赶考之后,再对那女子作出一些手段。
但老夫人还未相说之时,便听见那青楼女子自己投河自尽了。
说到这里,李召义一脸黯然道:“内子那时已有了身孕,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这才学才使得朝廷没有问过此事,哪只却是内人用命换来的!”
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泣不成声。
黄青听在耳中,默然以对。
想来那婴灵之冤不在于父母,而在于这位婆婆,但如今婆婆已逝,那婴灵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儿呢?是还有什么未解之愿么?还是那女子有什么遗愿未能道出?
想到这里黄青沉吟一会才道:“尊夫人逝前可留有书信?”
李召义微微一愣,从怀中拿出那封书信来,睹物思人,这封信他一直贴身带着。
黄青对李召义微微点了下头,而后拆开书信,只见信中道;
贱妾瑾榭,本系何氏,江南寰州人士。
本系闺阁幼质。
生于良家,长于淑室。
每学圣贤,常伴馨香。
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堪,红渠生池。
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