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看皇上的气色,心中早已有数,闻言面容顿时浮上几分悲色:“皇上,您别多想,好好养病,过不了几天便会大好……”
皇上摇头道:“你把朕当小孩子哄呢?朕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个且不说了,方铮。朕不怕死,可朕怕的是,朕死之后,诸皇子从此没了约束,争位夺权的举动愈加放肆起来。甚至上演一出手足相残的惨剧。如此,则是朕的悲哀了。”
方铮低头,沉默不语。皇上的担心不是没道理,万一哪天皇上驾崩。恐怕京城之内马上便会乱起来,若皇上不事先将身后事安排好,天下马上就会大乱了。
皇上咳了几声,缓缓道:“坊间都说朕欲废太子,这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实话告诉你,这传言并没说错,朕确实有这个心思,对于太子,朕已经失望透顶了。他的心肠实在太过阴狠歹毒,这样的人若让他当了皇帝,恐怕对我华朝百姓来说,并非幸事。更何况他还曾经想弑君弑父,这更不能让朕原谅!所以。朕已打定了主意,朕死之前,一定要废黜他,另立新储君!”
皇上越说情绪越激动,忍不住剧咳起来。
方铮忙上前抚着皇上的背。心中却震惊万分。
这是皇上第一次在他面前直言欲废太子,看来这次皇上是打算玩真的了。可是,太子废得了吗?不少军中将领都已向太子效忠,废黜太子真那么容易?这可不是随便下道圣旨。通知他一声这么简单,会出人命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太子被废,皇上心中属意的新太子是谁?若是寿王或英王,那自己和胖子可就完蛋了,趁早收拾东西逃出京城吧,争都没法争了……
方铮想到便马上问了出来:“皇上,新储君的人选,您最属意谁呀?”
皇上一楞,接着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为官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事关皇族兴衰存亡的大事,这话也是你一个臣子能问的吗?若搁了别的大臣当面这么问朕,朕早将他推出去斩了!”
方铮脖子一缩,干笑道:“皇上息怒,息怒,微臣向来便是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呵呵,您若哪天听微臣跟您说话七弯八绕的,估计您也得把我给斩了……”
皇上叹息道:“真不知道朕为何会重用你这种人……方铮,朕今日跟你提起这事,自然要说清楚,朕死之前,有两件事一定要办好,一是将太子顺利的废黜,二是册立新的储君,这两件事都很难办。”
“废太子且先不说,朕原本以为,废旧立新之后,朕再留下遗诏,然后由信任的大臣保管,待朕死后,便将遗诏拿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于是新皇即位,天下臣服。可是,朕这些日子仔细想了想,觉得仍是不行。诸皇子虎视耽耽,甚至有的皇子手中还掌握着部分兵权,新皇若想平平安安登上皇位,恐怕不太可能,所以,朕必须提早做好安排……”
方铮苦笑道:“皇上,微臣不说您也知道,太子……很难废黜啊!最让人头疼的是,他跟多名军中将领来往密切,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重蹈去年潘逆谋反的覆辙,这一次微臣可说什么都不会再一个人傻乎乎冲出城搬救兵了……”
皇上点头道:“不错,确实有点难,不过他只是太子,而朕,是皇帝!没有人能阻止朕!皇帝的意志高于一切!”
方铮喜道:“莫非皇上已有万全之策?”
皇上摇头道:“没有。”
方铮顿时石化,牛逼烘烘的说什么皇帝的意志高于一切,结果什么对策都没有,难道你打算到时候对着叛军震虎躯,散王霸?
皇上目注方铮,笑道:“世上之事,变数太多,如人意者少之甚少,岂能轻言‘万全’?做任何事都要冒风险的,身处高位者,尤其不能太乐观,未虑胜而先虑败,方铮,这些话你可要仔细记住了。”
“太子羽翼已丰,若仓促下旨废黜,朕恐怕他会不顾一切率军逼宫,而太子手中掌握的兵力不少,去年潘逆叛乱后,朕乘机将神策军中的将领清洗了一遍,如今拱卫京城的几路大军,朕已牢牢抓在手里,所以,太子若率军逼宫,他引来的,必是戍边的边军,这些边军当初朕将他们分为四路,其一。是驻守在幽州的柴梦山所部,兵力共计十万,其二,是驻守檀州的左文所部,兵力共计八万。其三。是驻守夏州的董成所部,兵力共计六万,其四,是驻守在兴庆府的王文剑所部。由于兴庆府是当初防范突厥人的第一道防线,所以朕布置的兵力最多,足有十五万大军。”
“朕当初布置这四路大军,分驻我朝的北方和西方,主要是防范突厥人南下。我朝兵力十之六七,皆布于此,而我朝南方由于都是一些边陲小国,兴不起风浪,故而兵力最少,不足一提。“
方铮脸色有些灰败,哆嗦道:“皇上,那四路大军……不会都投靠太子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皇上。咱们还是收拾东西赶紧跑吧,京城太危险,咱们全家造船出海散散心,过个七八十年再回来看看……”
“说什么混帐话!朕是皇帝,是天下共主。岂能如丧家之犬一般临危逃跑?”皇上怒道。
方铮一窒,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不骂人么?落跑是为了保存实力,什么丧家之犬。真难听!
皇上叹气道:“方铮,如今你也是朝中重臣。为何性子还跟当初一样,一点都没变?遇到难事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你为何从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