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边神医黄弥,又要过笔墨,提笔在丝帛上写下了几个方子,却直接交给了黄旭,并说其中几味主药必须黄旭亲自调配,否则容易出错。
拓跋郁律忙命人快马带着黄旭去药铺抓药。
不一刻,药抓了回来,黄弥却是亲自动手熬制。
等药熬好后,黄弥又亲自拿特制的工具给神智依旧有些不清的王烈灌下。
等到一切忙完,屋外已经是雄鸡报晓,天光大亮。
这黄弥毕竟是岁数大了,这一夜被歹人劫持、又救治命人,忙完这一切,精神顿时萎顿下去。
拓跋郁律忙命人铺好床褥,将自己的寝室让给了神医,自己亲自扶老者休息。
这边程翯、卫雄等人都围在王烈床榻边,守候着他醒来。
又过了半日,王烈醒来,那黄弥似有所觉,竟然也在同一时间休息完毕,起身出来后看了看王烈,又为他号了号脉,然后沉声道:“好了。”
王烈已经知道是眼前老者救了自己,挣扎着想要起身拜谢,那黄弥却摇摇头:“不用,生死有命,老夫只是安于天道。”
王烈看着老者,须皆白,一副漠然的神情。
至始至终,黄弥面无表情,也许在这位老者的心里,所谓治病救人不过是一种习惯,或者说他现在的他已经看淡生死,不介意救人,也不介意死人。
想及这点,一旁的卫雄却是一阵后怕,幸好他当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暴怒想要动粗绑来这黄弥,如果真是如此,以这老家伙的脾气,怕是油盐不进,定不肯救王烈。
而如那些强盗一般用他的子嗣威胁黄弥治病,卫雄却还没有达到哪一步。而且就算真如此,那黄弥万一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他们也看不出来,将来王烈若突疾病身亡,再去找谁算账?
此刻,众人看向黄弥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不管他如何淡漠,但事实上是他救了王烈一命。
众人也不敢说话,怕恼了这个脾气古怪的神医,片刻大巫羊真道:“黄先生,当年你是和卫操大人一起来到盛乐的吧?”
羊真如今也是年近八旬,和这黄神医却差不多一样年纪。
黄弥正朝向王烈,仔细观察他苏醒后的表征,却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
羊真摇摇头,以为黄弥是不愿说。
他孙子黄旭忙道:“大巫请勿见怪,家祖因为有耳疾,需要看人言语,才能读懂您说什么。”
“啊,令祖原来是听障,如此医术,可惜可惜。”羊真忍不住喟叹。
这次黄弥却已经在黄旭的提醒下,看向羊真,见他如此说,却是淡淡道:“生死有命,各安天道,身为医者已经是逆天改命,何苦再求其他。”
这番话说出,却是让众人暗自赞叹老神医脱不凡,就连病榻上的王烈也是连连点头。
逆天改命本身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再追逐细枝末节的确就是自寻烦恼了。
卫雄的眼睛却忽然眯了起来,因为结合这黄弥神医的气度和相貌,再结合这听障的特点,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
卫雄忽然来到黄弥身边,躬身拜倒:“拜见皇甫大人。”
黄弥一愣,因为卫雄低着头,他并没有看清楚卫雄说的什么。
黄旭忙对着他把卫雄的话重复了一遍,
黄弥脸色不变,却也不否认什么,只是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虽然这话已经等于默认了卫雄所言,但看其脸色,他显然并不想解释什么。
卫雄也不着急,恭敬的请黄弥留在府上继续为王烈诊治。
黄弥点点头,王烈毒性并未祛除干净,他身为医者自然不能就这样半路离开。
等黄弥再次下去配药,众人都围上了卫雄,拓跋郁律问道:“这神医究竟是谁?”
卫雄苦笑一声:“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
拓跋郁律一愣:“这是什么话?难道死人复活?”
令狐艾却捏着山羊胡子问:“假死避祸乎?”
卫雄点点头:“令狐先生说的有七分准确,此人正是假死,但非避祸,而是躲官。”
令狐艾一撇嘴:“躲官,当官有什么不好的。”
对于令狐艾这种官迷,自然无法理解黄弥的选择。
卫雄也是无奈苦笑:“他乃是前朝征西将军,太尉皇甫嵩之后,真名叫做皇甫谧。皇甫先生的确与常人不同,不太喜欢这等名利。”
拓跋郁律自然知道这个西晋著名的文学、史学、医学大家,有些惊讶道:“皇甫谧,不是早在太康三年(228年)就身死仙去了么,难道还真是假死,这可是欺君……”
“嗯,那一年,太祖司马炎屡次征召士安(皇甫谧字士安)先生入朝,但士安先生生性淡泊,不肯为官,后来就传出他的死讯。
而我叔父德元公来盛乐时,曾有一陌生老者和两个中年男子随行,我曾偶然见过那人一面,今日仔细想来,就是这位先生。再结合他的医术和为人,我才判断士安先生是假死隐居,后来因为觉得幽州祸患将生,这才和我叔父一起来到盛乐,直到今日,一直隐居在这里,之所以不肯回中原,恐怕就是为了别人说他欺君。”
拓跋郁律闻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