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口说:“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找玄天宗的弟子们。”
“啊?”这轮到萧晓吃惊了,他抬起眼颇为惊奇的看着面前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健壮高大的青年和尚,不用那双清润的眼睛,单从那个语气词里就能表达出他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礼力看着那双带着询问的眼睛,平静道:“你的宗门肯定给你留有讯息,我能在路上帮到你。”你需要有人守护着!微微蹙了蹙两条粗重凌厉的眉,他将已经到了嘴边却直觉说出来之后估计是不可能和面前的少年结伴而行的话语咽了回去,接着平和而虔诚的低眉垂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句虔诚的念叨是为了像佛祖告罪他第一次没有顺应着本心言语,而也是这句虔诚的“阿弥陀佛”让萧晓成功的压下了与他初见时留下的恐惧。他抬头,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礼力,用对待朋友的温和的笑容,温声而谦和的道:“那一路打扰了!”
说出这样的话语,表达这样的态度,萧晓是没有设防的,或者是说,就算是这一路上看过那么些灰暗,他也是不想去恶意的揣度面前这个青年的。他用着自己的理解去想,一个对待佛祖如此虔诚的僧人,就算是长得,嗯,金刚怒目之姿,又如何会是自己恐惧的那个存在呢?不会的,这个长得过于冷硬的僧人的心也许是和那双意外清澈的眼睛一样吧,是纯净的……他相信!
礼力的话语自来就不多,用他师兄的话说就是一法杖也打不出一个哼字来。他瞧着萧晓突然间缓和了态度,对他亲近起来,面上一如既往的面瘫的平静着,心里却是久违的轻轻的晃动起来,无关风月,只是因为对许多东西的不解。他自出生时便开始记事修禅,十年圣婴,二十年的成长,三十年的静修,再在尘世上修行十年,明悟的东西他自己数不清,也不需要数清,一切都不过是顺心而为,顺意而生。
但就从一开始而言,他就不会对哪个人这般的挂心,尘世十年,佛经千卷,到头来……后面的几个字,用高大与挺拔来形容还有点不大贴切的健壮僧人垂下了眼,静静的对上那双正不解又好奇的小心的瞅着自己的清润黑亮的双眼,拿着佛珠的右手轻轻的捻动了三颗,然后伸出放在萧晓面前。
佛珠依旧在手上。
萧晓不解的看了看,纳闷了一下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抬眼看了看那沉静冷酷得像是一个金刚雕塑的礼力,还是小心的将手伸开放了上去。然后,第一次极为真实的明白什么叫对比,隔着圆滑佛珠,一大一小的两只手交叠,上面的手白皙纤秀,是一种未经磨砺的少年公子的白净光滑的可以说是漂亮,下面的那只就大了很多,古铜色,厚实有力,手掌宽厚,手指修长结实,纹路粗粝,薄茧厚茧连接。
这还是萧晓第一次看到这般,嗯,爷们的手,而且终于是亲眼证实了书里所描述的蒲扇般的大手真的不是夸张,他有点好奇的弯下手指小心的戳了戳一块应该是握棍握出来的厚茧,戳完了,看了看自己这在对比直线显得格外弱气的手,没有做声。
他回想起另外两只他握过或者是被握过的手,突然的意识到,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自以为的勤奋与努力,都像是小孩子玩耍一般,而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的确比较年幼,然后他的师父又护得比较紧,所以大家都选择了对他这种无意识的松懈不闻不问。也许真的是,只有他自己觉得他是一直在准备着坚强而积极的把握自己的命运,去避开那份别人不会知道的看似荒唐的主角的历程。
在那些了解他的人的眼里,他或许是从头至尾都在逃避着……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认真的回答过灵宝的请求;
所以,在发现自己在修炼速度上开了比原文主角还要牛叉的挂时选择了自欺欺人;
所以,在有了师父开完了大典进了后山洞府闭关十年,出来之时灵宝会那样的不安;
所以,他自认为的第一次露出马脚时,他师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到思明崖里静思一天;
所以,到他发现有些剧情终于是偏转了之后,选择将能说的都告诉他师父之后,他师父从来都体贴与体谅;
……
一股莫大的空虚夹在着懊悔刹那间席卷了萧晓整个人,但就外在而言,他只是眼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泛白,他的身姿还是和之前一样站得稳稳的,一点偏移都没有。只是觉得,目光所见一片霜白,耳外是阵阵轰鸣,灵海以及丹田之内,陡然之间惊涛骇浪一般的动荡起来,他就站在这里,明白过来,——他终于通过某个契机将自己心里顽固的残留的那一份回退的屏障打碎了,碎成了渣渣,还能划入空气里,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
礼力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右手自然的竖立在身前,佛珠轻轻的近乎是散漫的捻动着,柔和的金芒如同一件凭空而生的纱衣,将萧晓笼罩了个完全。
当此之时,正西方陡然腾起一道暗沉的紫金流光,伴随着的凶煞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冲破了宝境之内大大小小的结界与禁制,迅疾的扩散至宝境之内的每一处。
巨大的乌色石头,慢慢的消退了隐若的流光,变得如同寻常山石一般。长身玉立在它三尺之外的俊逸青年,头微微低垂,敛下的睫羽遮住了他的双眼,但看那勾起的弧度优美的唇角,以及温雅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