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笙歌,在鸡鸣三更月落东厢之时,两人从那红灯依旧的花楼里出来了,微微的幻了一下的面容看起来平凡不少,但通身的气派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仅是无意中的流露,便让人侧目非常。
大开的前门,犹如白昼的灯光照亮了一方长地,也拉长了那走出去的两道身影。挥着小手绢跟出了门的鸨母,恋恋不舍的喊着欢迎再来,娇笑声里几乎能腻出油来,但如若细看,那双世故的眼睛里倒是真有几分难得的不舍与留恋。
即使是这中部大城里响当当的醉红楼,那样的恩客又能碰上几个呢?
同人不同命,不同的人,命就更是不同了……
后边那花枝招展的鸨母的道别,亦或者内心的感慨,这在眨眼间便走出老远的两人自然是不会在意。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放缓了步子,像是散步一般的走在空荡荡的宽阔的街道上,感受着这寂静的夜空,寂静的城,看着隔上很远的一段距离才有一盏石灯在沉默的献出一方光亮,走上了许久依旧是静默不语。
黑夜在他们的眼中并不算是什么,那一弯皎月在这种黑暗里似乎也亮得有些突兀,闪耀的星星所带来的唯美意境也因为观赏者的心事而没了。
华莲不说话,金璇玑的话也不多,在这种寂静下,他就更是不会说话了。如果说,非要说点什么的话,他其实是很有些想问这人对于某些事情是怎么想的。
啊,那个某些事特指这一路上有关与“风花雪月”这四个字的!
简称:八卦。
一切从最开始捋起吧,之前一路,这人总是被搭讪,然后这人貌似还搭理得颇为开心的,再然后就是在人家娇躯横陈自荐枕席的时候冷了脸,撂了摊儿,让他这个无关人士去处理后事!回想起那一路的各种诡异的发展,金璇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人真是个奇葩,艳福不知享,只要理论知识,不讲求实战经验。
好吧,这一切在昨晚的晚宴之后就大白了,他好的是男色,自然是对那些各有千秋的美女的婀娜窈窕之姿不屑一顾了。
就从喜好而言,非常好理解!
只是吧……金璇玑忍不住快速的抬眼瞅了一下华莲,眼神里复杂得难以言表。
“看什么?”华莲没有偏头,继续往前走。
“……没看什么!”
华莲再没有出声,他感受着周遭的寂静与安谧,脑袋里纷扰着前大半夜里的活色生香,心是平静的,心情却是难以真的平静下来。他承认,他是有点挂念那个现在应该被禁足在了玄天宗里的少年,并且这份挂念里掺杂了一些较为亢奋的情绪。
而那种有些不易控制的亢奋,单就目前而言,实在是算不得好。
只不过,在知晓了明白了这些之后,心里有某一处不再焦躁了……
华莲沉在了自己的思想里,金璇玑也只能是慢慢的将在嘴边盘桓着的一大串话语给吞了回去。并且,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就那么直接的给问出来的话,肯定会伴随而来一些不太好的后果,比如再被惩戒一次,再比如被派出去夜探这个城的圣地,也即他们金家的炼器池!
而那两样可能的结果,他都不喜欢。
他是很想知道为什么特意去城里最好的风月场所里,揣度着这人的脾性找了最好的清倌,清雅与妖娆各种类型的都有,并且最后也的确是被这人选中了两个,怎么的到了离开的时候,这人就连衣服都没有解一下呢?好吧,这些都不是他最最好奇的,他最纳闷的是,他遵着时间过来找这人的时候,屋里那两个被选中的少年正在做些什么,互相安慰?同类相x?麻蛋,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到那些还散在地上的春|宫图!!!
那个被他疑惑了、又逃避了好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要他勇敢面对了,——这货如果不是那啥有问题,就是心里哪里有点问题!前者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后者……一个已经听得太多次的词语冲出了金璇玑的脑海,在灵海之中大放光彩。
——禽|兽。
而且这两个太过于贴切的字还有修辞,以华美衣冠作为遮掩。
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不小心就明白得有点多了,金璇玑默默的低下了头,抬手掩去了嘴角眼角额角三处一起进行的抽抽。
他顺心顺意的动作有点不太符合他平时的清冷孤绝,所以,作为他腹诽的对象,华莲忙中抽闲的看了过来,这一眼很短暂,却带着不小的戏谑与估量。
而还在精神世界里进行着自我谴责的金璇玑没有注意到,他是那么专注的沉浸在他那些莫名其妙就有点奔腾过度的思绪之中,想着是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坚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艾玛,好难选择!
好纠结呀~……
放下了手,恢复了之前的清冷表情,但在这般正经而孤绝的神情之下,金璇玑默默的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而从始至终,他身边的人都没有打扰他。
两人继续沉默的前进,然后到了分开各回各院的时候了。
再然后,华莲发话了,声音颇为温和,让金璇玑陡然回神,并且后脊骨一冷。
华莲看着他,仙人一般的俊逸面容上笑颜温雅:“你是金家的大少爷,找出炼器池的位置应该是不难的吧?”
“!……”金璇玑心下一凛,是祸躲不过么?!
“当然,我去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
“我去!”金璇玑一口落定了话,抬起黝黑的眼瞅了面前那个笑得温厚优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