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终于停了。
只有屋檐和雨棚下,还偶尔传来滴水声。雨后的空气清冷,吸一口凉飕飕的提神。
街上的店陆续打烊,客栈掌柜抿一口酒,从嗓子暖到脚。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暖洋洋的打个嗝,人生最美不过如此。
手边放着一小盘炸的酥香的花生米,捻一颗嘎嘣嘎嘣嚼着打发时间。
猛然想起那个古怪的客人,招来店小二悄声问道:“那位客人,晚饭没吃吗?”
“没有,一直没亮灯,估计早就歇下了。”店小二打个哈欠,揉了揉眼,不合群的人总是格外引人关注。
掌柜也跟着打个哈欠:“把门关了吧,这么晚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客人了。”
他缩着脖子回了客栈的后院,心里盘算着今天遇到的事儿。门口的货郎,天一黑就走了,楼上的客人一直闭门不出,估计今晚应该没什么大事,可以放心睡觉。
掌柜哼着小曲儿回了卧房,一个矫健的身影翻过院墙,轻手轻脚的跳了进来。
他轻轻松松上了二楼,没有惊动任何人。手中的画卷铺开,一只蟋蟀窜了出来,晃动着触须,用力一蹬腿不见了身影。
那人收起画卷,攀着走廊粗大的柱子,灵巧的跃上了房顶,连片瓦都没踩出声。
楼下的院子里,偶尔传来虫鸣声,衬的夜晚愈发安静。
二楼角落的某个房间,一身黑衣的人盘坐在床上。身旁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丝毫未动。
黑衣人周身萦绕着黑色烟气,那烟气慢慢聚集成一只咆哮的猛兽,绕着他不停盘旋。他似乎是在修炼,完全没注意门口的墙角处蹦出来的蟋蟀。
那蟋蟀见到黑衣人,很人性化的往月光找不到的地方缩了缩。它黑色的眼睛闪过一抹幽光,然后一闪一闪的像在记录着什么。
片刻后,它钻了出去。
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黑色烟气从胸口溢出,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屋顶上,蒙面人系好灵卷,塞入画筒准备收工。
几个跳跃离开了客栈,沿着小巷快速奔走,很快来到了一座气势巍峨的府邸。
黑色的高大木门上,贴着两幅门神像,一左一右,护目圆睁手中持剑,端的是威风凛凛。
门神的眼睛骨碌碌转向来人,蒙面人扯下面巾验明身份,然后又飞速拉了回去。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蒙面人侧身钻了进去。他进去后,门再次紧闭。
门外不远处,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蹭蹭爬上了树。它藏在阴影里,圆亮的眼睛看向府邸的牌匾,目光如同盯上了猎物般,一眨不眨。
府内,蒙面人进了一间亮灯的书房。一个带面具的女子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画的全无章法,似乎只是无聊在信手涂鸦。
“你来了。”她轻轻搁下毛笔,擦了擦手,“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蒙面人解下画筒,放出那只蟋蟀。
带面具的女子惊喜的一笑,卷起桌上未干的画,重新铺了一张白纸。
蟋蟀从蒙面人手中弹起,一下跳到了纸上。
几声虫鸣过后,空白纸上开始浮现出一幅画面,那画面像是视频一样持续播放着。因为画中的人一直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倒像是静止的。
面具女看到被黑气环绕的年轻人,忍不住皱起了眉:“果然是祁昱,这幅鬼样子怎么跟入了魔似的?”
“属下没敢靠近探查,怕被他发现。他身上似乎有股怪异的气息,像是修炼了什么邪门的功法,跟控偶门的家伙们,气息倒是有些像。”蒙面人声音很年轻,说话却意外的稳重有条理。
面具女点点头,思忖道:“一阁之主,不好好修炼本门功法,跑去练邪功。难道传说是真的?落日凤凰离开了烬风阁?”
突然她眉头拧起,快速说道:“不好,你被跟踪了!快躲起来。”
说完她闪身出了门,速度快的像一道风。
几个纵跃站到了大门口的院墙上,目中射出两道光芒,探照灯似的迅速锁定了一颗树。
手中利刃曝出蓝色光弧,锋利的切向某个树梢。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伴随着树枝落地的声音,在黑夜中听的特别清晰。面具女又是一跃,沿着对面的墙围,一路急追而去。
府邸的大门被打开,几个带刀侍卫打着灯笼冲了出来。循着断裂的树干,找到了一只猫的尸体,用树枝拨动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
简单做个标记,几人追着面具女的脚步,向着前方追去。
前面传来打斗声,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几人慌忙提速上前察看。
面具女独自站在空旷的青石街道上,忽的转身吩咐道:“你,去通知城门口戒备,让沐师阁火速派人增援。其他人,直接跟我去客栈抓人!”
几个属下心中一紧,赶忙快速行动了起来。看来问题严重了,上次这种规模的警戒搜捕,还是控偶门的人悄悄潜进来试图制造事端。
客栈老板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满是士兵。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甚至连敲门声都不曾听到。
几个伙计也是一脸懵,值夜的那个悄声过来说:“城主带队,直接翻墙进来的。把我吓坏了,当时差点瘫地上,这会儿腿还抖呢!”
屋顶传来打斗声,城主英姿飒爽的身影正跟一个黑影纠缠着。
那黑影全身笼罩着烟气,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