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死心,又向前迈了一步,“真不记得假不记得?”
“不如你再好好看看?”
他挑了眉,不再说话。
绿树掩映下,这条山间小路更显空寂。
良久以后,耳边终于传来轻飘飘一句:“认识我?”
语气颇不在意。
一阵忙不迭的点头……
“是么。”
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
同时开口。
“来找你啊。”我从未敢在他正常时这样直视,此刻为显得自己更真诚一点而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么。”又是一声颇不在意的回答。
是么算怎么个意思啊?
到底走是不走啊?
嗯???
我内心咆哮,面上却摸了鼻子,“那你考虑清楚了么?要……”
正说着,他突然直起了身,惊得我不由向后一退。
“嗬。”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等我站稳时人却已经走远了。
“你不如再考虑考虑?”我顺着曲折的山路追到他身边,“呆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不好?”他目光放远,双手顺势背在了身后。
我去,认真的么你?!
这和皇帝的儿子突然说要出家有什么区别???
一种为大义而英勇抵抗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也顾不得再斟酌错词了。
“当然不好了!!!”接着向四周一指,“你看这儿,这儿,这儿,根本就没其他人,要不是我今天来了,你可不要在这荒僻之处孤独终老了?”
“孤独终老有什么不好的?”
他脚步不停,我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不是吧?
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超脱红尘了?!
让空尘大师那样的老顽童情何以堪???
“怎么会好?!”我话都说不囫囵了,将自己能想到的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这可是在封印里啊!!!”
周身环过一圈冷气,不知是不是急得眼花,我竟看到他目光好像黯了黯。
“所以呢?”他问。
“所以走啊!”我不由地想他是不是在封印里关得太久,连意志都消磨了,“不光要走,还要争分夺秒地走。”
“争分夺秒地走?”他挑了眉,面露轻松,那转瞬即逝的阴郁仿似错觉般,风一吹就散了。
“赶着去投胎呢你?”
不是我啊大哥!!!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心里没点儿数么???
“砰!”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没刹住车,一下撞在了他后背上。
待站直了,方才有时间环顾四周。
是一处院子,院子里还建着个木屋。
山上还有木屋?
“有人住么?”我忍不住问出了声。
后来一想,这不是废话么,有屋子当然就有人住了。
他没答话,径自推开了院外的矮木门。
木枝搭起的树藤葱葱郁郁,缠绕开来,是个葡萄架子,有阳光悉悉索索地落下。架下摆着一个石桌,三个石凳。
惬意,却也未免简陋。
他熟门熟路地推开里面的木门,过了会儿顺手拎了个茶壶出来,看我还拘谨地站在门边,不由嗤笑。
“愣着干什么?坐啊。”
“怎么?还得我请你?”
哪儿能啊!我三两步跑到葡萄架下,就近坐了个石凳。
眼睛又不由得开始乱瞟。
这是郁子风住的地方吧……
不会吧……
毕竟……他当初可是住鸟窝拆宫殿的,也能有这么安静本分的时候?
后来又一想,我好像也不知道他傻之前是个什么样子,做那么番推测委实没有道理。
架上的葡萄一串串地吊着,颗小而青绿,被肆意蔓延的枝叶所掩映,单看上去就甚为酸涩。
这光景,我可是从未……
“说吧。”
什么?
感慨被打断,我忙转了头,以目光询问他。
他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动作娴熟。
我好像没见过郁珵喝茶,原来是喜欢的么?
眼看着第二个茶杯被拿起,便赶忙伸出手挡在了杯口,“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也不推辞,将茶杯往桌上随意一放,目光示意后一手撑了头,坐得懒散。
斟茶的时间过得极为缓慢,茶水“淅沥淅沥”一注注往外冒。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目光太不友好。
放下茶壶,我端起杯子猛灌了口,“说什么?”
“叫什么,从哪儿来,家住何方……”
他问了一长串,停下后未听到回话,忍不住挑了眉冲我看来。
我抿了嘴。
他等了会儿,有点儿不耐烦了,指节叩击着石桌。
一下一下……
似是催促。
“我,我是清白的。”
“……”
“你这不是清白,”他勾了嘴角,“是没有贼胆。”
我闭口不言。
其实本来也没做什么计划,遇到了就把他这一魂带回去,遇不到就自己灰头土脸地回去,大不了被酒仙嘲笑一番。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这一魂不好描述的自主性……
“偷偷摸摸想什么呢你?”他身子往前一倾。
我猛然回神。
“没……”
“说啊。”
兀自咬了牙,“我是棵狗,狗尾草。”
他大眼一扫,嘴里哼哼了声,“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还问?
没事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