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好了这件事令我很高兴,不过第三次唱跑了调收到一干人的白眼后,兴趣也就淡了;我娘也很高兴,终于也能在去哪个开嗓团训练训练的大妈中插上一脚;可最开心的,是我们族长,“哈哈哈哈,哦哦哦?那个桃树精这么神啊,还不快‘请’来我可好好谢谢人家!哈哈哈哈”
这笑声震的我头皮发麻。
我娘拉了我的袖子,“愣着做什么,族长问你话呢。”
那族长此时笑容快咧到了耳根,已然撑破了衣服的肚皮露出了大半,油光满面,大有从中捞一笔的架势。
我娘又捞了捞我的袖子。
“他行踪不定,我也找不到啊。”
我还收了他的桃子。
这头点了忒良心不安。
族长又将他短小的衣服向下一拉,勉强遮住滚圆的肚皮,“看你这孩子,当初你爹娘为了你这嗓子可是费了不少力气,那桃树精一治便好了,不得请过来好好感谢人家?”
不把他“请”来便是最大的感谢。
而我自觉已经在身体力行了。
我点点头,“好。”
族长又欣慰地笑,笑得我头皮发麻。
再进桃园时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发怵了。
他就悠闲地坐在鸟窝旁的石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抛着仙桃。
“桃树精!”我冲他大喊,“我们族长请你去坐坐!”
他拋桃子的手一顿,目光转到我脸上,两眼眯起,慵闲得像只大山猫,“是么。”
那颗半空中的桃子迟迟没有坠下,充了气似的浮着。
我掂量着他的语气,走上前去将那桃子往旁边一推,“不是,你还真打算去啊?”
他目光滞了片刻,随即笑道:“你玩儿我呢?”
万里无云,阳光映得他的眼里也像盛了流金的光般,神采颇丰,话就不自觉溜了出来——
“是啊。”我感到头发好像被风吹了起来,丝丝缕缕地贴在脸上,“我骗你呢。”
话音刚落,他突然顿了瞬,眉目也敛去,身子摆正问道,“怎么了?”这副神色倒是不常见。
我心里一惊。
他还坐在那儿,缓了神色,“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只能装作在赏风景的向旁边一瞟,“你一直待在这里吗?”
他没说话。
我盯着那鸟巢的枯枝硬生生要将它瞧出朵花来,终是揉了揉揉眼睛,又看向他。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长在这儿了。”
“……”
***
“所以呢?”族长拍着他滚圆的肚皮问道。
“没找到,桃树精行踪不定的。”
拍肚皮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真的?”
我点头,“比珍珠还真。”
随后,我便见到了族长勾着嘴角眯了眼,露出平生可谓最“和蔼”的笑容……
“哗——”
“叮——”
“咚——”
“进去,老实点儿!”
“……”
在那道铁门合上之前,我听到族长转身后咬牙切齿的声音——“真没用。”
“……”
“砰——”
尘埃落定的那刻,我突然有种自己做了好事的圆满感。
不久之后星唯偷跑来看我。
“惨啊,惨。”
“……”星唯,你是结巴了么?
星唯在铁门外坐了下来。
“你不是说是那桃树精治好的嗓子吗?不如干脆找来,胜率五五分啊。”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最终将拇指叠在了一起,“他是个好桃树精。”
“好顶屁用啊!”
我抬起头睁大了眼看她,“桃子你不是也吃了吗?”
“吃个桃子而已,又不是卖身卖命,你脑子进水了吧!”星唯忍不住大了声音,就差揪着我的头发冲我耳朵喊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他是个好桃树精。”
“好坏你知道啊?仙和魔到了凡界乍看之下还分不出呢!”
我一愣。
“怎么?”星唯抱臂,“终于开窍了?”
“星唯,就是这个!”
“什么?”
“魔啊!”我两手一拍,“你说,要是我的嗓子又变糟了,说自己不知怎么被施了魔咒,因为害怕才说是桃树精的仙术,族长他会信吗?”
星唯眼神涣散了瞬,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轻飘飘地说道,“信不信这是魔咒我是不知,不过你,别不是魔怔了吧?”
我抿嘴,开口却仍是老掉牙的那句——“他是个好桃树精。”
星唯摆明了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你想想,”我劝她,“这不是帮他,是帮我啊。”
我透过铁栏杆拉她的袖子,“你忍心看我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星唯将袖子一抽,“该!”
“……”
三个星期过去,族长丝毫没有气消的迹象,星唯终是带来了瓶哑药。
“你可想清楚了啊,这药一下去,后悔可来不及了。”
星唯犹豫了下,“会直接便哑的,你不是才有了这副嗓子吗?”
“那桃树精,随他去算了。”
“星唯,谢谢了。”
“你可打住,现在谢我,将来后悔了指不定要提了刀追我四条大街呢!”
我笑。
星唯也笑。
这其实没什么可笑的。
可此时此刻,好像就该笑。
没什么更好的表达。
星唯走后,我对着那瓷瓶端详良久。
“他是个好桃树精。”
想说的好像不是这句。
无所谓了。
我仰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