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近些时日没有大事发生,万历甚是轻松。一般这样的日子里,他都是躺在卧榻看些野闻趣史,乏了便让体己太监王体乾说一些京中的趣事。
今日也不例外,万历看完了一些嘉靖朝的趣闻,打了个呵欠道:“老咯,眼睛不好使了,只能看一盏茶的功夫。难得这两日大臣们不闹腾,京中甚是平静,有没有好玩的事说来朕听个乐呵。”
说完一阵剧烈地咳嗽,吓得王体亁赶紧递上一盏温茶。
万历摆摆手,喘匀了气道:“老毛病了,呵呵,朕的身子骨快要油尽灯枯喽。先帝等了朕这么些年,也该等得不耐烦了吧。”
这话说得,要吓死个人啦。王体亁赶紧躬身道:“陛下龙体安泰千秋万代,就陛下的气色,先帝恐怕最少还得再等五十年呢。”
万历苦笑道:“就你个老狗会说话,朕的身子骨自己个儿清楚,时日恐怕不多了。算了,朕跟你一个奴婢说这些干嘛。”
老祖宗您说这些要命啊,擦擦冷汗,王体乾飞快地想着近日能够引起皇帝兴趣的事。有了,这可不上赶着巧了吗。
王公公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道:“陛下,今儿可是赶了巧呢,近些时日啊还真有一件乐呵事儿,保准陛下感兴趣。”
万历轻轻啜了口茶水道:“哦,竟然敢在朕面前打包票。说吧,若是事情无趣儿,你便自行去司礼监领罚。”
王体乾捂嘴笑道:“哎哟我的陛下,今儿奴婢便斗胆说一句,您的这顿罚奴婢怕是领不了咯,没准儿皇上末了还会打奴婢的赏。”
“嗯?敢卖弄关子了,若是言过其实,便是双倍的罚。”万历似乎心情不错,竟然与王体乾逗乐玩笑。
“奴婢可没有两个脑袋戏弄陛下,呵呵就在昨儿呐镇远侯府大开宴席,京师论的上的勋贵都请了个遍,说是要庆祝侯府双喜临门。”王体乾声色并茂地给皇帝讲开了故事。
万历笑道:“这倒的确是趣事,顾伟奇可是十余年没有宴客咯。顾夫人逝后,顾家就再也没有喜事,朕倒要听听何谓双喜临门啊?”
王体乾笑得更开心了:“那可真正是阖府欢庆呢,一庆镇远侯世子能自己吃饭无需伺候,二庆世子手书五个大字‘男儿当自强’。呵呵虽然那儿字吧没有部首只有下半部,可好歹能让人看明白不是?”
这也算双喜临门,万历呆住半晌,也不由乐道:“哈哈这个顾老虎啊,让朕说他什么好……这么些年来顾家的小猴崽子让他宠得没有了边。不容易啊,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容易拉扯大儿子,却不想那个小皮猴子竟然这副德行,难为他了。
人都说至孝则至忠,其实对小辈至爱又何尝不是至仁,这顾家父子虽然荒唐,倒不失纯良朴实。”
王体乾眼神闪烁,眸子开阖间划过一道冷芒,轻笑道:“皇上仁慈,谁说不是呢?这有趣儿的啊,还在后头呢。顾小侯爷为了帮侯府置办家产,也不知怎么地就找到了顾侯爷珍藏的房中药,诳着勋贵们齐齐服下。就在药效发作心火难熬的当口,小侯爷牵着西域良马来了。
这良马也同样喂服了媚药,然后逼着勋贵们奉上一千二百两银子,否则别想着走出顾家大门,关在后院种马共处一室。
呵呵,陛下您想呐,勋贵们身子骨儿何等金贵,岂能为了区区黄白之物晚节不保。最终小侯爷如愿以偿,勋贵们一个个无不灰头土脸地奉上了银子。皇上您说这事儿有趣不有趣,一群长辈加起来一千岁,捆一起竟然让一个毛孩子算计咯。”
“哦?竟有这等事,镇远侯虽然狂放不羁,可也不会做下这等有悖伦常的事啊。”万历皱眉不得其解,他直接忽略了顾子轩,认定此事乃顾伟奇的主谋。
王体乾恍若未觉道:“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顾小侯爷在一顿饭的光景,连番使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请君入瓮十面埋伏,最后摔杯为号杀伐果断,气魄伟略不亚于镇远侯当年虎威震八荒。
不愧是将门虎子啊,假以时日着力培养,皇上又得一员虎将矣!”
“顾卿家……如今竟是这番模样吗?”沉默半晌,万历没有乐呵开怀,而是意味难明地喃喃着。
王体乾垂眉不语,与皇帝一起修起了闭口禅。
镇远侯呐,咱家与你素无冤仇,可谁让永宁侯给了咱家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看在银子的份上,杂家也只能少说几句话咯,譬如永宁侯谋夺顾家在前,酒宴不请自来的事儿,皇上知道也面上无光,咱们是天子的家奴,怎能给主子添堵呢。
何况咱家也将世子爷夸得天上少有世间无,也算做好事不留名了不是?
…………
顾子轩领着小无尘优哉游哉往顾家而去,因为小家伙天真可爱,一路也不觉疲累,不觉间已经回到了西直门大街。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人群……
“顾家大虫回家了啊”
“大家伙儿快看,顾家害虫果然抢了一个小孩子回家”
“还好我家香梅藏的快,呸,丧尽天良的畜生”
……
好好一片繁花似锦的大街,顾家害虫一冒头,顿时成了无人区。小无尘懵懂的大眼睛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疑惑,顾子轩却是笑吟吟地欣赏着前身自带的清场光环。
无尘怯怯地道:“子轩哥哥,他们是在骂你吗?”
这群牲口,看把孩子吓成啥模样了,顾子轩纠正道:“他们这是羡慕呢,比如那个大叔,他们家香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