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莞尔手里接过了伞,莫春山撑着那一朵浓重又热烈的红,踱步下了楼梯,了早在台阶下等待的车。进本站。
车却没有马开走。
何莞尔立在台阶之等待他离开,却看到孟千阳从驾驶室下来,小跑着了台阶。
他递给何莞尔一把黑色的伞,说:“我们老板说,你的伞不适合在殡仪馆用,先用这把免得失礼。你的那把,他暂时借用了,下次再换回来。”
“哦。”何莞尔接过黑伞,有些呆呆的。
“老板还说,这里守灵晚会很难熬,他实在太忙没办法晚过来陪你。老板让我转告何xiao jie,要记得多吃点东西,不要怕胖。”
何莞尔听在耳里,心跳一阵失序。
她今天说话有些没分寸,岂不料莫春山似乎也一样。
似乎有些界限在被慢慢地突破,何莞尔想得入神,不知不觉面红心跳起来。
她目送着雅致728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心跳才渐渐平复。
忽然又想起莫春山之前说莫书毅的事。
他那时候说——一块肝,两亿元?
所以这是莫书毅看莫春山那复杂的一眼背后,隐藏的讯息?而那两亿元,莫非是莫春山用来在资本市场运作、翻了好几番后用来收购桐城路桥的钱?
他十年后重现人间,是用的这笔钱东山再起?
何莞尔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事,然而如一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水潭,泛起的一圈圈的涟漪,她怎么想转移注意力,也再也安静不下来。
身后的灵堂里哀乐的声音断断续续,何莞尔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
顾念为人爽直,在世的时候朋友不少,不少同学从忠县过来吊唁,甚至还有从沪市赶过来的。
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但总得安排食宿,顾大姐在庆州人生地不熟,所以这摊子事都是何莞尔在忙前忙后。
莫书毅竟然也没走,一直守在灵堂。他倒是识趣听话了很多,何莞尔不搭理他,他也不会主动来挑衅,于是相安无事了一整天。
何莞尔跑腿一整天,等入了夜灵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在渐渐孤寂的夜色里,她才觉渐觉疲累。
正说该换一换去吃饭了,却有人送了吃的来。
一个小面包车拉来了一个整理箱那么多的保温食盒,食盒外面还包了一层层的锡纸,拿到手里都还有些烫手,看来保温措施做得相当好。
那食盒包装写着这些食物出产自某知名饭店,想必会殡仪馆食堂卖的盒饭好吃很多。
何莞尔还以为是顾大姐他们定的,但下意识觉得他们农村来的必然不会如此奢华。
一问之下,竟然是才嘉安排的,理由也相当名正言顺——莫书毅在这里给大家添了麻烦,所以莫总送来晚饭,聊表谢意。
才嘉大概是估摸不到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吃饭,那些饭菜足足有七八个人的量,每个人都是两盒子菜一盒子饭,而何莞尔的,则是单独的一份。
以肉食为主,没有猪肉,味道清淡连酱汁都是浅色的——显然,这一份是特别叮嘱过,至于叮嘱的人是谁,何莞尔当然能猜到。
吃饭的时候,顾大姐坐在她对面,一边吃饭,一边微笑着看着何莞尔,眼里意味深长。
何莞尔被看得有些耳热,埋下头,装作专心致志地吃饭。
吃过晚饭,石攀山愈发地寂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陵园里肃穆一片,惟有风吹过松柏树浪的声音。
顾大姐夫妇万分感激何莞尔的帮忙,说什么也不让何莞尔留下来守灵,让她快回去休息。
何莞尔拗不过大姐,又想着莫书毅也在这里,于是改变了守灵一整夜的初衷。
她看着顾念灵前的一炷香快焚尽,便净了手再了一炷香。
捧着那柱香立于顾念灵前,何莞尔听到了身后有人靠近的细碎脚步声,然后又听到顾大姐前招呼人的动静。
何莞尔有些怪这么晚了还有人来,等完香后转身,才发觉身后来人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轮廓。
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利落的短发、微圆的脸庞、麦色的皮肤、细长的眼睛。
她穿着件驼色风衣,脖子是同品牌的格纹羊绒围巾,手里一个简单的tote包,眉眼间是难以形容的神色。
何莞尔看清来人,压抑不住的吃惊:“老大!真的是你?”
曲陵江边的小酒馆,一度是何莞尔最爱打发时间的圣地。
夜幕下,借着不那么明亮的灯光掩饰,在一片低低的嘈杂声,和朋友姐妹们一起喝酒、聊天、吐槽、减压,最适合爱热闹的她。
这一晚,旧友重逢,何莞尔的心情却并没有该有的轻松。
“没想到现在庆州这样好,”胡沁微笑着说,“高楼大厦这样多,那些所谓的国际化城市一点都不逊色的。”
何莞尔牵了牵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现在每个城市都是这样,你多去几个地方转转,会发觉大同小异。”
“我也想有多点时间,可惜假期太少工作太多。”胡沁无奈地回答,喝了口杯子里的气泡酒,又说,“那边不国内,什么都靠本事说话,我没有退路只好拼一点了。”
留洋五年,胡沁变了很多。
她沉默了很多,似乎被时光磨去了些许不合时宜的棱角,可以更加圆润平和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不像以前和何莞尔说三句话必定有两句都像在吵架。
胡沁毕业以后也没有当警察,她早在大三那年决定要考研继续深造了,也放弃了刑事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