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欧阳锋,在沙漠里开了一间客栈。
那片沙漠很大,我常常站在沙坡上眺望,却总也望不到边,望不到……我在等的那个人。
那间客栈很小,一个人,一张床,吃饭,数钱,喝酒,见朋友,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我的职业比较特殊,我生钱的手段有点……残忍。
我有上线也有下线。上线是顾客,他们会找到这里,付钱,买人头。
下线是杀手,很单纯,很执拗,也很缺钱。在他们的眼里,我是老板。
这么说来,我很像一个皮条客,干的是不沾血的杀人的买卖。
简单来说,我是一个中间商,利用信息不平等,赚取暴利差价的中间商。
我望着日升月落,苍黄大漠,每天都在客栈里等人,不晓得会等来一个财主,一个讨饭的,还是我的朋友。
哦,忘了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叫黄药师,每年都会来大漠看我。
我挺佩服他的,大漠的风沙漫天,不会留下一个隔夜的脚印,他却从来不会迷路。
他挺了不起的,我的朋友,——黄药师。
没想到吧?像我这种奸商,也是有朋友的,还是一个长得帅、武功高、不会迷路的朋友。
他有些年头,会来找我比武,看看我的雪山掌跟他的落英缤纷掌,哪一个更有看头。
而有些年头,他没有动手的yù_wàng,只想跟我说说他的心事,他的fēng_liú韵事。
他说故事从来不说主人公的名字,但我明白,主角其实都是他。
他不想被人看穿心门那层薄薄的盔甲,我便也不说破。
这一年,他人到沙漠,带来了一坛名字古怪的酒,叫醉生梦死。
据说,喝了之后能忘记一生中的所有事,无论开心与否。
我当然明白,他肯喝这酒,便是不开心。
然而,我却没太多心思关心我这个朋友,他有手、有脚、有剑,他的问题终会自己解决。
而我,开门迎客,继续做生意——
今年玉黄临太岁,北方遭了旱灾;有旱灾的地方最麻烦,到处都是麻烦。
这种年头我最忙了,忙得开心,忙着做生意。
别忘了,我做的,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生意。
人在江湖,总有些不得意的事,不待见的人。
只要他是个人,只要他人在江湖,他总有一天……会需要我,找到我。
我劝一个人掏钱的说辞没有很多,翻来覆去,总是这套话,却很管用。
就在不久前,在这间客栈里,来了一个还没完全下定决心的中年男人,我同他讲:
看来你的年纪也有四十出头了。
这四十多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见。
有的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
哈,又或者你觉得不值,其实杀人,很容易。
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
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尽管考虑一下。
没有悬疑,他被我说动了,临走前,搁下了半盒金锭子。
我没撒谎,骗他,但也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我只不过,说出了真相的一部分。
其实杀一个人不是很容易,不过为了生活,很多人都会冒这个险。
我喜欢跟人做生意,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是活的,在这世上活个三五十载,总有些人是我没见过的,总有些故事,是我没听过的。
而与天斗,最简单,最无聊,也最无常,就是——活下去。
我原本住在西域白驼山,为什么来了大漠?不记得了。
黄药师劝了我几次,跟他一起喝完那坛醉生梦死。
我说,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