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她可以下山了,她答应着,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她忽然尖叫一声,他回头,见她哭丧着脸,说以为踩到了蛇。
“蛇不需要冬眠吗?”他无语,走回去把地上的枯枝往旁边踢了踢,却没想到她忽然拉住了自己的手臂。
“唐颂……”她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就凑了上来。
两唇相接的那一刻,他中招了。
察觉到她克制而熟练地在自己唇上挑逗,是在理智回笼之后。他迅速地推开她,眼神充满警告。
她依旧妩媚地笑着,像夜色幻化出来的妖精。
几秒之后,她再次贴近。他这次却没躲,反而比她更快地欺身过去。
男人的气场和体型都占据优势,他背着包,伸出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往自己怀里一带,就俯下身去。
终于,离她的脸只剩毫厘时,他睁眼,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慌。
“好玩吗?”他敛了笑意,放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他走得不快,一旦后面的高跟鞋踩着水泥台阶的响声轻下去,就走得更慢些。
他不想和她玩游戏,也没有任何兴趣,和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但他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冬夜的山路上。
他当时并没有想过,这不但不是他和她莫名其妙的缘分的结束,还是两个人故事的开始。
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他已经忘了。至于地点,应该是在另外一个城市。那天,他见到她,记起了她的名字,她只是笑,却不再是前两次的假模假样。
于是之后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他并不在乎年龄的差距,反倒是她一直在他耳边提醒。因为工作,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但一有机会待在一起,就和其他情侣一样,看电影,吃饭,在他的出租房里拥抱和接吻。
他没怎么谈过恋爱,父母婚姻的失败摆在眼前,他也懒得去想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他只知道,她漂亮,有气质,也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而且她经常把爱字挂在嘴边。自己说得多也让他说。
反正爱不爱的,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够了。
四年之后,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安排了一场求婚。
准备玫瑰和戒指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会是那样的结果。
但生活总要有点戏剧性。尽管这个玩笑对他来说,开得有点大了。
唐颂后来想,其实当她在他面前亲手撕掉那张照片时,他已经允许这个女人踩着高跟鞋,从他的世界离开。
如果他是一个不会回头的人,那么她呢?
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只给他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么今天这事能算是风水轮流转吗?
唐颂觉得自己的形容有点过分了。
回忆被《蓝色多瑙河》的旋律打断。
他获得特赦般地坐直了身体,而后起身关掉电视。
“喂,你吃过了没?”是他熟悉的女人的声调。
“你动作也太慢了。”他走去开门:“过来。”
五分钟后,甘棠坐在了唐颂的餐桌前。看着两盘已经冷掉的菜,她咬了咬后槽牙:“你就请我吃这个?”
唐颂给她盛了一碗饭:“米饭还是热的。”
甘棠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
他把那瓶辣酱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你很幸运,这还是瓶拌饭酱。”
“……”
“你不是喜欢吃吗?”
“……”
她接过,但是盖子太紧,她手掌都勒出印子了,还是打不开。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她丧气地抱怨道。
唐颂沉默地拿过瓶子,轻轻一旋,瞧见她露出的惊讶,原谅了她对自己的无视。
甘棠终于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唐颂看着她的吃相,忽然意识到,和买瓶可乐都要让他拧瓶盖的诗咏比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帮她做什么。
这傻丫头很自立,也比诗咏识趣,自己能做的事不会麻烦别人,即使做不到……他有点后悔,刚刚应该让她先开口他再帮忙的……
唐颂不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甘棠不是诗咏,她们关系再好,他也不能像对诗咏一样把她当成妹妹看。
不过,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把她当成妹妹看的?
唐颂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多了,厌烦地搓了搓脖颈,却听见旁边的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
“阿嚏!”她又打了一个。
“感冒了?”唐颂想起下楼时的大风,刮得人脸疼。
甘棠摆了摆手,却问他:“你……心情不好?”
一进来就感觉气压低。
“没有。”他否认。
她继续吃饭,津津有味,不由得让唐颂疑惑起来,这辣酱配米饭究竟是什么味道?看着她知足的表情,他默默地回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你……没吃?”
“没吃饱。”他照实说。陶斯淼一哭,他哪里还能好好吃饭。
他学着甘棠勺子舀了点辣酱放进米饭里。
甘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不为所动:“可以比比。”
“赢了有奖吗?”
“你几岁?”
甘棠吃瘪,慢吞吞地用筷子挑起一块饭,却听他说:“有奖。”
他马上吃了一大口饭块。
“作弊!”甘棠瞪他,也埋头加快了速度。
唐颂看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