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和众人走进饭铺,客气地向店家借个地方吃饭休息。那店家忙说三湘镖局的好汉们上阵杀敌,保卫乡邻---这餐小店做东,让各位爷们吃好喝好,有力气杀敌,也是小店的一点心意!
李旭谢过店家,和众人坐了两张桌子,上酒上菜。忽然见边上一桌坐了一人,面前一个空碗,正羡慕地望着李旭他们。李旭见此人不过二十来岁,身材消瘦,五官端正。虽眉清目秀却满脸困顿之色,一身破旧的粗布长衫倒也干净,看得出也是个落难的读书人。便起身招呼道,朋友,请过来一坐如何?
那人有点慌乱,略迟疑了一下便起身行了一礼道,有劳好汉相请,只怕打扰了!
李旭笑道,相逢不如偶遇,店里除了我们就是阁下,想来也是缘分,请来一叙!
那人便走近向各人一一行礼。李旭和那人边吃边聊,得知此人叫王孝祖,年方二十一岁,是郴州的一名童生,没能考上秀才,在当地一家粮店做账房。太平军攻破郴州,抢了粮店,杀了东家,当地的读书人也都是家破人亡。他侥幸逃得性命,流落长沙…王孝祖说道悲伤处,忍不住痛哭不已。
牛大勇道,大老爷们哭什么!奶奶个熊,和长毛打呀,报仇雪恨!
王孝祖一听,起身离座,向李旭拜倒,说道:“好汉爷,我王孝祖虽然没有上过战阵,但也是个男人!愿跟随各位好汉爷杀长毛,报仇雪恨!”。
“好!既然王兄愿意和我们共同杀敌,我李旭当以兄弟相待!”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欢喜,孙三官大叫店家拿酒来。
就在众人大吃大喝之时,忽然地面一阵颤抖,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跟着街上一片大乱,饭铺门口落下几块碎石,连饭铺门口的招牌都震掉了…钱五叫了一声不好!众人操起家伙冲出饭铺,大街上一片混乱,听见有人在喊城墙塌了,长毛杀进来了…
李旭抬眼望去,只见百米开外的一段城墙露出了一丈多宽的缺口,附近城墙上的官兵如乱了窝的蚂蚁抱头鼠窜…而一些裹着红头巾的太平军战士已经出现在了缺口处。
李旭大喝一声,上,堵住缺口!牛大勇举着盾牌,提着狼牙棒,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呐喊着冲过去,新入伙的王孝祖也操起一根扁担跟着冲了上去。贺老爷子须发皆张,拿起饭铺的顶门棍也冲了上去。
牛大勇左手盾牌挥舞撞翻了一名太平军,右手狼牙棒狠狠砸向另一名太平军,顿时将对方砸出几米,胸前几个血洞喷出几股血柱。牛大勇身壮力大,盾砸棒击,接连放到几个长毛,吼声连连,恍如天神下凡——不,是恶鬼现身,所向披靡…
赵向东来不及张弓搭箭,挥舞单刀,身若游龙,一连劈翻数人…紧随其后的孙三官、钱五两人并肩而上,吼叫着砍倒几名敌人…吕明放了一铳打死一个长毛,来不及装弹直接用鸟铳砸倒一人,余老三顺手一叉扎死对方…吕亮挥舞着双股叉对战三名太平军,脚步灵活,毫无惧色,转眼间已经放倒其中一人…李旭赶到,大吼一声,手中长矛快似流星,侧面刺向一人的腰肋,惨叫声中,对方瘫倒在地。剩下的那名太平军,面露恐惧,转身要跑。吕亮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叉刺到那人的背心…杨三闷声不响,只是将手中的铁棒挥舞得神出鬼没,太平军挨着就死,碰着就伤,十几名太平军被他一人打得抱头鼠窜…李禄不知哪捡了根长矛,跟在吕明、牛大勇等人身后,嗷嗷叫喊着专扎那些被打翻在地却还没死的太平军,一连扎死数人…王孝祖发了疯一样挥舞着扁担,口中怪叫连连,围攻他的几名太平军一时拿他没办法…贺老爷子及时赶到,一根顶门棍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顿时将围攻王孝祖的几名太平军放倒在地。王孝祖抡起扁担砸向一人的脑袋,哀嚎声中那人眼见是没气了…
混乱的厮杀,残酷的肉搏…李旭堪堪躲过当面敌人扎来的一枪,边上一名彪悍的太平军小个子的单刀闪电般向他砍来…危急关头,棒影一闪,杨三的铁棒磕歪了刀锋。哗地一下将李旭的左臂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李旭忍着剧痛,咬牙飞起一脚踢在那小个子太平军的肚子上,反手就是一枪扎在那人的胸口…
冲进缺口的二三十名太平军被李旭等人一通乱砍乱杀,转眼间被放倒了十几人,剩余的太平军被突如其来的冲杀吓坏了,发声喊扭头就跑。李旭透了一口气,左臂火辣辣的痛。他向缺口望去,看见闪动的红头巾正向缺口涌来,起码有百余多人,不由得万分心焦---若无援兵,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如何挡得住太平军人多势众?
这时忽听见身后街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江中源正带着数百楚勇黑压压地赶到,紧随其后的还有塔其布率领的巡抚标营绿营官兵…李旭长出了一口气。
李旭忙和江中源打个招呼,命牛大勇赵向东等人协助楚勇守住缺口,自己带着吕明李禄飞快跑上城头。来到城墙上就看见左宗棠满头大汗的指挥着众人搬运石头火药等,他的帽子也丢了,脸上脏乎乎的,正气急败坏地叫喊着。此时数以千计的太平军战士喊叫着扑向城墙缺口,而数百楚勇也呐喊着拥向缺口。双方几百人就混杂着在这残破的城墙下展开厮杀,阳光下的刀枪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吼叫惨嚎的声音仿佛地狱的回声,素不相识的人们凭借勇气互相拼杀,汗水和热血洒满了尘土和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