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氏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匣子身契并不是家中所有下人的身契,还有几张漏网之鱼。
“爷……”宋氏委屈的道:“没想到爷这么不信任妾,竟然还私藏了五姑娘那院里下人的身契,这……让妾身心里……实在……实在难受的很!”
宋氏一边说,泪珠儿就像不要钱一样使劲的往下滚落,眼神哀怨,神色悲伤,就像顾邦正不信任她,让她受了莫大的打击一样。
顾邦正心疼了,同时他心里也很不痛快,他同样觉的李氏也没有信任自己,她当初交给自己那匣子时,的确说的是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他因为信任李氏,才没有将那匣子打开仔细对认,没想到李氏却对他留了一手,这样不是将他也防了吗?亏他为了对李氏的承诺,这两年都没让宋氏和孟氏碰那匣子,直到这次去京城前才将那匣子交给宋氏,顾邦正觉的自己受到轻待了,谁都不愿意被自己自认为亲近的人不信任,顾邦正尤其如此。
顾冬雪看顾邦正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自己的这个父亲,她虽然与他并不亲近,但是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在心中暗叹一声,顾冬雪知道今日这一顿罚是跑不了的,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并不后悔,起码将绿草绿蔓程大柱放了出去。
“没有……我没有……”顾邦正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被李氏欺骗而愤怒的心情,走到宋氏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连声安慰道:“我也不知道,拿到匣子之后我也没有打开过,这两年家中也没有下人变动,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的身契少了几张。”
“这么说是……是姐姐?”宋氏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李氏竟然会欺骗顾邦正。
被宋氏用如此不敢置信的语气道破了事实,顾邦正觉的很狼狈也很丢脸。
顾邦正神色复杂的看向顾冬雪,半晌没有说话,“爷……”宋氏拉了拉顾邦正的衣袖,继续委屈的道:“姐姐这么做,也太不信任爷了,若说姐姐不相信妾身和孟姐姐,那倒也应该,可是姐姐怎么连爷也不相信,爷可是五姑娘和四少爷的亲生父亲,是她的丈夫,她的天!”
宋氏略带夸张的语气让顾冬雪觉的心中戾气陡生,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氏,“宋姨娘,你现在是在说我娘的不是吗?你一个妾室,却在正室死后说她的不是?你哪里有资格,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顾冬雪说着,眼神时不时的斜瞄向顾邦正,似自言自语,却又用让顾邦正和宋氏都能清楚听到的音量略带嘲讽的道:“呵……我现在知道我娘为何不放心了,这便是她不放心的理由!”
这句话成功的让宋氏闭了嘴,让顾邦正变了脸色,三人一时对峙住了,谁都没有说话,半晌屋内才响起宋氏略带尖刻的声音,“即便姐姐将绿草绿蔓的身契交给五姑娘保管,可是五姑娘,姐姐没有让你将人赶出去吧?”
翻来倒去,话再一次说回来了,宋氏不等顾冬雪回话,立刻对顾邦正道:“爷,你也知道的,这几年家计越发的艰难,自从姐姐走了之后,家里一次下人都没有添置过,也正因为如此,爷才没有发现匣子中的卖身契不对数,今天五姑娘一个不高兴,便将绿草绿蔓程大柱这三个下人赶了出去,将卖身契也还了他们,这下家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下人,这就又要花银子买三个人回来补上,这又是一笔开销,爷刚刚从京城候府回来,也看到了京城候府的锦绣繁华,候府内的姑娘少爷哪一个不是众多丫鬟婆子服侍着,珍馐佳肴喂养着,哪像我们这府里,姑娘们本来就过的寒酸,现在却又要从她们本来就寒酸的日子中抠出钱来填补这三个下人的窟窿,爷……”
宋氏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下,顾冬雪心内已然明白今日这一顿罚是少不了的,否则宋氏母女三人不会甘心的,既如此,那便等着受罚好了,求不求情也无所谓了,她刚才那样将李氏搬出来,挤兑顾邦正和宋氏,软的硬的都来了,顾邦正即使之前有一丁点被她说服,对于宋氏这样私自使用李氏的屋子和东西显然也不认同,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训斥宋氏,罢了,顾冬雪掩住了失望至极的眼神,垂下了头。
“雪姐儿,你今日所做之事,的确太过分了,有失体统规矩。”半晌,头顶响起顾邦正似是无奈的声音。
顾冬雪没有抬头,声音低低的道:“女儿愿意领罚!”
“就罚你……”顾邦正正想说闭门思过,却见到从窗前走过的顾其溱,她像是遇到什么着急的事,急急的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就见帘子一动,顾其溱走了过来,“父亲,这不怪五姐姐……”
顾邦正抬起了手,阻止了顾其溱将要求情的话,看了看顾其溱因为急急赶来没有打伞的肩头,乌发上都落了雪花,那些雪花有的化成了水珠,有的将化未化,贴在顾其溱的发上衣服上,衬着她略显憔悴的面色,显得越发的狼狈,顾邦正有些心疼,抬手为顾其溱拂去了肩头上的落雪,然后才对顾冬雪道:“雪姐儿,你就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吧,这里是你娘生前的住所,在这里好好对你娘忏悔吧!”
顾邦正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径自走了,宋氏和顾其溱紧跟其后。
不是早已经不抱期望了吗?可是心中却仍然有一股涩味,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滚落了下来,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顾冬雪伸出手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这一次惩罚便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