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郑凝绩会担心服纪一事,但毕竟其父郑畋还没死,现在提这个,就是郑凝绩不孝。
不孝之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唾弃,郑凝绩自然知道这点。
李晔的亲自到来,郑凝绩自然提前便出门迎接,见到郑凝绩,他也没太过在乎排场,让刘晨妍等人跟郑府的女眷拉家常,他直接找郑凝绩询问郑畋的病情。
“令尊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经太医们的诊断,恐怕时日无多。”郑凝绩脸上带着明显的伤感,显然是其父病情加重,对其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带朕去看看。”李晔吩咐道。
“是,陛下。”
郑畋父子并没有分家,所以郑畋居住的地方自然是郑府的正房,隔着老远,李晔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李晔,连同旁边跟随的张威、张成、李振等人都不禁皱眉,郑凝绩连忙解释道,“陛下。。。”
李晔打断道,“无妨!”
来到房内,一个身形消瘦的身影躺在床榻之上,旁边还有两个侍女服侍着。
这个所谓的床榻跟现代的床有些差距,其实可以参考日式家居风格,很接近唐朝中前期的风格。
在晚唐以前,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家中的家具都是低型家具为主,什么偷人躲在床底下之类的,那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你有缩骨功,才钻的进去。
即便是李晔现在休息的床榻,高度也有有限,当然他也很喜欢这种低型的床榻。
“参见陛下!”
来到床前,两个侍女连忙行礼,李晔神色平淡地挥了挥手,两女才站起来在一边候着。
而郑凝绩则是来到床前,轻声地对床上休息的郑畋喊了一声,“父亲,陛下来看你了。”
李晔其实已经坐在榻前,看到面色枯黄、脸庞消瘦、双眼凹陷的郑畋,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听到郑凝绩的呼喊,榻上的郑畋这才微微睁开眼,看到李晔,神色有些激动,想坐起来、甚至下榻行礼,可是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完成这些。
“陛。。陛下,请。。。恕老臣。。。无法。。起。。身行礼!”
李晔连忙扶着对方,劝慰道,“郑卿不必起身,这样就行。朕听闻郑卿身体不太好,所以便来看望一下,只是没想到如今郑卿的模样让朕也有些震惊。”
或许是看到李晔,郑畋双眼焕发出了一些神采,虽然说话依然缓慢,但比之前却好了很多,郑凝绩见此哪里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角一滴泪珠滑落。由于皇帝在一旁,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伤感,以免惹皇上不快。
“多。。谢。。陛下关爱。老。。。老臣的身体,老臣知道,若。。若不是陛下赐下的那些珍贵药材,老臣可能。。。可能也撑不到现在。”郑畋枯黄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可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郑卿乃国之栋梁,若无郑卿,便无如今的大唐,自然也没有朕。可看到爱卿身体日况俞下,朕却没有办法,实在是有些愧疚。。。。。”
郑畋缓缓抬起手,可刚抬到一半,就又不得不放下,“陛下。。。言。。言重了,生老病死乃天注定,只是如今轮到老臣而已。”
这看似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听着却有一丝淡淡的凄凉,让人忍不住双眼湿润。
就当李晔还想说几句的时候,郑畋艰难地侧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李晔知道,对方应该是有什么临终遗言要对自己说,而且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并且他肯定是跟李儇有关。
于是李晔便把一众人都打发走,包括服侍的侍女,只留下张威一人。
看没有了其他人,郑畋这才说道,“老。。老臣斗胆,想问陛下,太上皇的病。。。。。”
李晔猜到对方要问这个事,他摇了摇头,“跟朕无关,皇兄他是自己太作。去年的坠湖让他的身体很差,可稍有好转也不注意保重身体,在加上纵欲过度等,所以身体垮了。朕没必要骗爱卿你,朕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既然已经退位,朕没必要这么着急除掉他,反而是他现在死了,倒是会给朕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郑畋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不。。。知陛下会。。。会怎么安置太上皇的两位皇子?”
“只要他们不动歪心思,朕可以保他们一世富贵,朕乃天子,说话算话。”李晔肯定道。
见李晔这么保证了,郑畋知道对方肯定不会食言,便不再询问这件事,“老臣。。。老臣还有一言,削。。。削藩一事,陛下不可操之过急,年龄是陛下最大的优势!”
李晔点了点头,“郑卿放心,对于此事,朕心里有底,不会操之过急。”
李晔和郑畋在房中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时间虽长,可并没有聊几句,此时的郑畋说话都挺费力,语速也很慢,自然聊不了太多。
不过见郑畋脸色比之前有所好转,李晔心里也放心不少。
随后就把郑凝绩和郑府下人叫了起来,好好服侍郑畋,他则是劝了两句郑凝绩宽心的话,然后就朝着房门走去。
临近出房门的时候,张威则是适时的提醒了一句,“陛下,郑太保可能是回光返照。”
听到这话,李晔一愣,这才想起刚才郑畋的样子哪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样子,就当他没回过神来时,里屋便响起了郑凝绩悲凉的哭喊声。
李晔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然后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