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聪明,跟着沈明好好儿干,必然前途无量的。”沈涣栀轻声安慰道。沈明,是沈家最为出力的活计,做事明快利落,沈涣栀还小时便整日看着沈明忙里忙外了,虽然只是个下人,却真心将沈家当做是自己家,后来随着沈涣栀入宫,在朝中随便找了个芝麻大点儿的闲职挂名,顺便给沈涣栀挑了个人平日里回话用的。沈涣栀封了昭仪后,沈明做事便愈发游刃有余了,自沈铃清封了尚书,更是借着风光无限,平时折子也能递上去几个。
沈莫云笑得恭谨而谦顺,低眉一拱手:“借娘娘吉言。”继而缓缓直身,看沈涣栀的眸里已多了分柔和,道:“沈大人那边一切都好,娘娘安心就是。有了沈明大哥在,朝中尚且安稳。只是关于当年之事,小人已有了些许进展。”沈涣栀又不禁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不堪,不由得蹙眉,但面上还是铺着笑:“先生直说便是。”
略微沉闷一晌,沈莫云道:“其实也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小人只查到是边疆之人所为。这个案子难就难在地方过于偏远,小人走访了几个村庄,也极少有人对那场大火有所印象,有个哑巴一听此事却眉飞色舞,他什么都不会,只伸手写下了个"沈"字……剩下的村庄中的几个老人也纷纷言,当年之事与一位贵人相关,当晚只听见浩浩荡荡的阵仗,以及高贵无比的华车,至于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无人知晓。这些人只来过一次,小村庄里没出过什么风波,故此格外使人记忆深刻,也就是那一回,山上着了火,救下一个女童——也就是娘娘您了。”
“沈……”沈涣栀细想,心下一惊。难道是沈家自己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莫云,而他的面色也相当惶然,半晌才道:“可能,已依了娘娘所说吧。”
沈子顷。
沈涣栀不禁苦笑:“本宫从前提及此人也不过是随口一猜,本是毫无根据的,今日再想却愈发显得有道理了,否则旁人怎么会知道我们隐居在此?更何况,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已隐姓埋名住了好几年,出事也不该在此时,从前只觉得事有蹊跷,如今将沈子顷的所作所为想来,可不是恰巧吗?”
还记得沈涣栀在那场大火中晕了过去,而姑姑接到了附近村庄的人报信,便火急火燎地将奄奄一息的沈涣栀接了过来,当时的郎中只说孩子还小,受了很大刺激,不过长久以往总会恢复过来的。
即使如此,沈涣栀于梦中惊醒的次数还是只多不少。
时间的确会冲淡一切,包括疼痛,只不过关于沈涣栀埋藏在心底里的恨不是日益减少,而是一分比一分的浓重,甚至不自觉地将所有在此之后受过的苦楚都怪罪于那一场铺天盖地,足以改变一切的大火。
只要去碰触,伤疤还是会疼得无可救药。
眸中不禁有了盈盈之光,沈莫云看着她眼中的一汪秋水,心疼不已。
“娘娘,目前为止,也只是猜测而已。”沈莫云忍不住劝道,沈涣栀轻轻摇头,泪水漫出了眼眶,在红肿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澈的水痕:“杀了沈子顷。”
“什么?”沈莫云有一瞬的不可置信,询问地看着沈涣栀,继而心里也明白了,目光一暗:“小人知道了,必然照办。”沈涣栀粉唇一抿:“你是觉得我草菅人命了。”
低下目光,沈莫云不置可否。
草菅人命?沈子顷他该死。印象中,便未出现过父亲的影子,母亲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不易,沈子顷却借此对他们本就风雨飘摇的一家百般为难。
只记得他带人来闹,与母亲吵得很凶,几个悍妇更是直接冲上来又打又砸,一次次毁了他们的安乐窝,那时沈涣栀还小,只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愣愣地看着他们不断拉扯着母亲,摔打着小小屋里的东西。
一次,沈涣栀拉住了沈子顷的袖子,天真道:“族长叔叔,你快拦着她们呀,她们总是砸我们家。”而沈子顷却弯下身子,对她和颜悦色地说着些蒙骗的话,大抵的意思沈涣栀已记不得了,只是劝沈涣栀先睡。
最终母亲还是谢绝了姑姑的好意,宁愿搬到深山老林中。沈涣栀问她缘故,母亲也只是说她天性好清净,不喜世俗人多繁杂,但沈涣栀幼小的心里也隐隐约约明白,母亲是怕连累了姑姑与姑父一家一同受牵连。
毕竟,沈子顷仍然在沈家权势滔天,在父亲走后,便利用职权之便肆意妄为。有时,沈涣栀还在想,若是父亲在,又当如何?
泪水一来便止也止不住了,想起被迫脱离沈家的那些年,母亲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母亲怎么受得住?可不管怎样,也是一天天的挨过来了。
记得从前在帝都的小宅子里,家里再少也有十几个下人伺候着,远近也都知道住着一个娴静而美丽的夫人,突然到这荒山粗野里,沈涣栀很难再回想母亲是怎样一个人挑起重任的。
出了事儿后,沈子顷更是在大庭广众下诸多言语,明里暗里言她母亲行为不正,沈涣栀那时还小,只得暗自把拳头捏得通红。
沈莫云见沈涣栀沉思着,也只是苦笑:“娘娘才是主子,小人只不过是奉命办事,只知道娘娘要杀沈家族长,不在乎沈家族长该杀不该杀,该杀不该杀,小人也要杀。”
听他这样说,沈涣栀反倒些许平复了,宽慰一笑:“适才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本宫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乱的很,你别在意。”沈莫云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