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的阴沉起来,铅灰色的云层越积越厚,越压越低,一场暴风雨近在眼前。
宣茗抬头看看天,看着兀自掩面哽咽不能自已的燕阳郡主,有些焦急起来。
从半个时辰前,燕阳郡主觉自己失态,宣茗问了她一句,“你想嫁给叶青程?”后,她就一直哭到现在。
其中好几次,宣茗见她哭停了,开口试图和她说话,没说两个字,她就又哭了起来,宣茗只好闭嘴。
宣茗难得的有耐心,想等自家蠢妹妹哭够了再和她说话,不想老天的耐心却不太够,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燕阳郡主前一段日子又病了许久,宣茗可不敢叫她淋雨。
而且,支其华定然是要遣人来找他们的。
宣茗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冷声开口道,“我去杀了闫姑娘,你不必有顾虑!”
“不要!”
宣茗心下微松,还好还好,还没失去理智,要杀人抢婚。
其实这样的事,根本不应该由他这个兄长开口,只他十分清楚自家娘亲对妹妹的宠爱和对叶青程的不喜,生怕永乐长公主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只得亲自出马。
燕阳郡主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大声喊道,“我没有想嫁给他!”
“没有?”
看人家弹个琴就哭成这个样子,说没有,谁信啊!
燕阳郡主恼羞成怒,“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才不要嫁人!”
燕阳郡主声音中还带着哽咽,却没有丝毫迟疑和心虚。
她没有说谎!
宣茗对燕阳郡主十分了解,知道她此时不可能是在敷衍欺骗他,想了一会才迟疑问道,“那你刚刚哭什么?”
燕阳郡主又羞又急,“你又不懂女儿家的事!你问什么问!”
宣茗,“……”
女儿家的事?
女儿家什么事?
宣茗懵了一会,忽地灵光乍现,想起了一个可能,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耳根隐隐烫,“那我们快回去”。
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淋雨了,表舅说,女儿家这几天总是又古怪又暴躁,果然不错,蠢妹妹都敢朝他吼了……
两人到底还是淋了点雨,只这样一来反倒掩盖了燕阳郡主的狼狈和哭的通红的双眼。
宣茗先上的画舫,低声对叶青殊道,“燕阳有些不舒服,你带她上去歇着”。
叶青殊顿时紧张了,“怎么了?要不我们靠岸请大夫看看?”
宣茗咳了咳,“没有大碍,就是疼的哭了一场,她面皮薄,你千万别提”。
叶青殊一惊,都疼哭了,还没有大碍?
宣茗又咳了咳,面色更不自然了,“我刚刚问了几次,她一直哭到现在”。
叶青殊,“……”
好吧,她总算是明白了宣小郡王到底在说什么了。
宣茗想想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你千万别问”。
叶青殊,“……”
叶青殊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刺道,“郡王放心,论察言观色,阿殊总是要比郡王强上那么一点的”。
宣茗,“……”
所以,她是在嘲笑他蠢了?
因着宣茗的一番“解释”,叶青殊并未对燕阳郡主的失态起疑,将她带到了二层客房,交给花嬷嬷,吩咐丫鬟好生伺候,便又回了一层陪长乐公主和夏惜晴。
午膳的时间早过了,宣茗和燕阳郡主既回来了,支其华便吩咐摆膳。
不一会,花嬷嬷亲自来说,燕阳郡主淋了雨,怕着凉,至少要捂上一个时辰才能出来见风,就不下来用膳了。
叶青殊命人备了一份单独给燕阳郡主送去,众人分男女两席坐下用了午膳。
众人刚用过午膳,暴雨便倾盆而下,众人说笑感叹了一会,支其华便安排众人进二层客房休息。
暴雨下了一小阵便渐渐小了,此时在画舫上,看着远处的乌云、被风吹斜的雨丝,听着雨打在木质的船身的声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叶青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呆,船身不轻不重的颠簸着,晃的她昏昏欲睡,她往下缩了缩,放任自己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含着淡淡愁绪的琴音依依响起,却是不知哪家画舫中弹起了阳关三叠。
叶青殊阖目听着阳春白雪的阳关三叠,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叶青程微微垂眸弹着艳丽多情的坊间俚曲的模样。
那样一个人,要获得别人的好感真是太过容易,只简简单单一曲醉扶归,就彻彻底底取得了萧永嘉的认同。
他身上那种不知是小时候挣扎求生学来的,又或是与生俱来的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本事,和上辈子一样,开始慢慢展现。
虽然她一直知道,亲眼目睹,却是第一次……
不多时,杜鹃轻声唤了叶青殊起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几个少年少女又聚到一层船舱。
萧永嘉建议玩射覆,请安王做评判,安王欣然同意。
因着叶青程在座,长乐公主显有的规矩本分,倒是没起什么摩擦,众人尽兴而归不提。
叶青程和叶青殊帮着支其华送走客人,支其华开口道,“外祖母一直惦记着,阿殊还是随我到支国公府吧”。
今天夏惜晴不说是救他于水火,却避免了他一场极大的麻烦,他碍着男女之别和夏惜晴明显不愿多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不方便道谢,但舒氏明天定然是要亲自到夏府道谢的。
支国公府与夏府没什么来往,当家主母乍然到访,总显得突兀,惹人闲话猜疑,若是借着叶青殊和夏惜晴的闺交,便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