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慢慢地从他的脸上移开来,露出那男人一寸寸的眉目。
她的眼睛在那眉目之上游过,终于把他的整一张脸,看得仔仔细细,手中的面具。
应声而落,砸在她的膝盖上,隐隐作痛。
躺在榻上的男人,有着一张极致清俊的脸,轮廓冷硬而深邃,眉峰入鬓,如同汗剑出鞘,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好像随时都能张开来,露出里面如同深渊的眸子。
然后,把她吞噬进入那样的深渊之中。
高挺如同精细雕刻的鼻梁,十分入画的薄唇,就这样拼凑成了他的整张脸,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和沧桑。
亦有着,这天下间,众人无法比拟的绝代风华。
这般好看的人,长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具示人,阳光都照不到他的眼底,他的眼里,心里,都结满了寒冰。
长年不化。
她跪坐在他的床前,颤抖着手去抚摸过他的眉眼,那每一个五官,每一寸皮肤,都是精工雕成的。
只是那眉间,始终覆盖着一层阴霾。
那是长年的阴霾,因为心中,有所伤。
她用手指去抚摸他的眉眼,想要把他的眉头给顺一下,却是终究无能为力,他始终寒着没同,像是心中时时刻刻燃烧着一把仇恨的烈火。
“我便知道,你终究会回来的!”
她轻声呢喃着,只觉得眼前已经笼罩了一层模模糊糊的东西,湿漉漉的在眼底,她却不肯让它们掉下来。
这世上,沈长安这把烈火,终究还是被苦难和仇恨磨砺得变成了千年寒冰,安然不动,心中千万恨,杀伐冷酷。
那些青葱的年月里,那个有着烈火一般刚烈火热的性子,桀骜不驯张扬狂肆的少年,红衣怒马,打马匆匆过了她的青春。
再后来遇见,他成了这天上地下,狠心决断沙发无情的寒王,如今他是一团冰,就算用火烤着,也不能暖化。
天翻地覆的改变,是命运残酷无情的捉弄。
当年沈家巨大的变故,沈家人全部遭了厄运,沈长安是如何活下来的?
重门欢不敢去想这十年,沈家灭亡,显赫沈家一举成为了一个丑闻,沈家人被灭全门,鲜血染红了沈家门前的一条街。
后来她才回过味来,当年沈家家主硬是要把沈长安送到乡下,或许是,早就料到了沈家会有此一劫。
所以把他给送走了。
那个时候,离开京城的时候正下着大雪,少年来和她辞行,还百般抱怨父亲强硬把他送走,后来想起来这事,沈长安定是悔恨万千的。
父亲是为了保住他。
她不敢想,当年那个尊贵肆意的少年,在遭受那样的变故之后,流离失所,在天下之间了无踪影,他去了哪里?
他是如何熬过了这艰难的岁月,成为了现在这个位高权重的重门绝?
这十年,他未曾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从当初离别到后来她遭受大变故,沈长安再也没有去找过她。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她?
眼泪滚落下来,她别过头去,不敢想这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