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山坡,穿过三分之二座树林,在一小片长满了狗牙芒的乱石地右拐,沿着龟裂岩壁持续下降……
这段路实在不好走,叽喳和铜头两个小伙子倒没啥问题,对老板娘来说,就有些勉强了。
一步踏错,她双手乱颤,眼看着就要摔倒。
这个时候,我在她身后,武师傅则走在她的前方。
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稳。
那么……
如果我不扶呢?
冥冥之中,我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人之一生,或漫长,或短促,无论波澜起伏还是平静无波,总要遭遇许许多多的岔路。
说是岔路,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或许只是草地中的一弯小径,乱石中的一抹痕迹,墙角的一道胡同……
你选择了,说不定整个人生都会不同。
而有些时候,被这个选择影响最大的人,并不是你自己。
你是否曾认为,自己应该对某些人的人生负责?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思绪仿佛神游天外,在宇宙星空中徘徊一周,再飘然重归躯壳。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老板娘才刚刚失去重心,身子打着趔趄往前倾倒。
我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拉她一把。
但我选择了袖手。
老板娘唉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往前倒去。
走在老板娘前面的是什么人?
有诗云:
往昔名震十八州,传奇堂中留英名。
金口重诺自断指,双刃无敌小刀王!
没错,武师傅当初在赌桌上输得一败涂地,但以小刀王的武功,又有谁敢从他手上剁下几根指头?
面对一个将会毁掉自己人生的赌约,又有几人能坚持兑现?
他做到了。
认赌服输,自断五指,退出江湖!
人虽不在江湖,传奇却仍在继续。
只见武师傅反手一接,轻轻托住了老板娘的玉腕。
“啊,谢谢。”老板娘惊魂未定道。
武师傅没说话,也没有松开老板娘的手,而是继续扶着她往下走。
老板娘也没说什么。
但我居高临下,分明看到她的耳根微微发红。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当他们脚踏实地,武师傅马上松开老板娘的手,两人也瞬间恢复往常的神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虽然未必每次都能燎得起来,但如果完全没有火星,怎么燎?
无论结果如何,这个火种,是我自己选择埋下去的。
我期待它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失落而悔恨。
只因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藉此逃避了很多,很多……
“哇,好美啊。”老板娘的一声娇呼,把我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抬头一看,便见从云层间喷涌而出的金色阳光,带着无穷的活力与温暖,洋洋洒落在生机盎然的山谷中。
脚踝旁,有一团团柔韧的野草;山壁上,是一片片顽强的藤蔓;望远方,红、紫、橙、蓝、白……各色小花如繁星点缀在绵绵绿意之中,肆意沐浴着生命的光辉。
沙沙……沙沙……
衣服摩擦着绿叶,银饰摇动着藤蔓,肌肤轻触着花朵。
沈骄燕笑着,跳着,旋转着,完全融入了这一片绿之海洋。
我的心脏剧烈一颤,整个人已被眼前美景震撼。
更重要的,是潜藏我心底的那一丝丝阴霾与压抑,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此间非我间,此地非我地,既已流连过,何妨由自去?
我往旁边倾斜的树杆一靠,舒舒服服的伸了个长懒腰。
“这里就是百宝谷?”叽喳东看看,西摸摸,兴奋得上串下跳。
“这里就是百宝谷。”铜头点头道,“你们看——树顶结灵果,脚下铺墨苔,石缝长绛草,泥土埋黄根,腐木见山珍,深洞藏野味,百宝天上来,悠然降谷中,……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名字一点都没起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宝谷。”叽喳表示赞同。
“奇怪。”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地方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见别的人来?”
“因为这里够隐蔽?”叽喳不以为意道。
说隐蔽,倒是事实,不过铜头既然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地方的,那总不会是什么秘境吧?
“因为这里有蛇。”铜头冷不防抛出一句。
“这么重要的事情,早说啊!”我顿时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自从在大沙漠被蛇咬了之后,我多少有点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心理。
没办法,谁叫我体内现在还潜伏着大量蛇毒呢。
虽然平常看不出来什么坏影响,但这玩意就好像我的右脚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你来上一记重击。
“不好!”武师傅脸色突变,人已一掠数丈。
刀光闪,草木乱。
当他站稳身形的时候,脚下轻震,早将一条死蛇挑在刀尖。
这一刻,草木碎屑才纷纷飘落。
我眯眼一看,心中暗暗吃惊。
这种蛇我在药婆婆的医书上见过。
金鳞小赤腹,天下毒蛇排名第七,毒发者脸色发青,耳后、舌下现星状白斑,一时三刻,神仙难救。
如果老板娘被这条蛇咬了,就算我有神农劲(残篇),也实在没把握帮老板娘驱毒。
“你啊,还真是个铜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