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黎九耀创造出来的意境空间,我是这么理解的:它就好像一座帐篷,我被困在帐篷内部,黎九耀则游走在帐篷外层;由于被帐篷阻挡,我无法以正常方法‘看’到黎九耀,但薄薄一层帐篷,只能扰乱人的感知,终究是无法阻挡强大的实质性攻击。
所以当我猜出了黎九耀所在的位置,他的下场便已经注定了。
十步必杀,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还是不太明白。”沉吟半响,黎九耀咬牙道:“既然你早就看出了我的藏身点,为什么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攻击?那个时候万箭轰天阵已经启动,不再需要意念锁定,杀气也早就散尽了,而且你被我的意境扰乱五感,方向错乱,应该无法分辨空中弓箭的位置才对,莫非真的是气数助你?”
“所以我说了是碰巧啊。”我摇头道,“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一眼便看穿你意境的弱点,确实是到了最后关头才想通的——当时看着天上那几十副小弓箭,我知道你肯定就藏在其中一副后面,但具体是那一副,我早就绕路绕晕了,真真是分不出来,只好……”
黎九耀睁大双眼,期待着我的答案。
“只好攻击没有箭的那一张弓啦。”我淡然道。
黎九耀愣住。
当时天空中数十副小弓箭,毎射出一箭,都会重新再搭上一根新箭。
敌人未灭,弓不空弦。
但大伙不妨想像一下,如果确定敌人已死,那还需要再弯弓搭箭么?
当然没必要了。
于是那一张无箭之弓,便是天空中最醒目的标记,让我一眼便确定了敌人的位置。
真相揭晓!
“原来……我败在了太过自信。”黎九耀用力按压伤口,任由鲜血涌流:“我自信那一箭下去,箭阵大成,你必死无疑,所以没有再搭一根新箭……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点?可恨呐。”
“正如真汉子从不回头看中招的敌人,如果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能领悟箭之武意?”我咧嘴道,“所以你这个破绽,可以说是必然存在的,如果没人提点的话,那就只有吃过亏才能意识到——但是,恐怕你活了几十年,还没吃过这种程度的亏罢?”
说完这句话,我便唰地转过身去,大咧咧的背对着黎九耀。
装帅成功,是时候离开了。
“等等。”黎九耀道。
我循例停下,侧耳听他怎么说。
“为什么不杀我?”他道。
“给自己留点挑战,没坏处。”我抛下这句话,更不等他回答,一阵风般跳上山顶索道,嗖一声往山脚滑去。
嘿嘿,也不知道这厮会怎么想。
留点挑战?
恰恰相反,我就是不想搞什么挑战。
我可没有糊涂,黎九耀是什么身份?堂堂五品神弦将军,根正苗红的朝廷命官,虽然尚称不上国之重臣,但江湖中人敢杀他,绝对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这谋杀军官的罪名坐实了,天下虽大,哪能有我容身之所?
咳,不多谈了,还是考虑接下来的行动要紧。
据我所知,脚下这条索道乃是直通山脚的{废话,看就知道了},但直接滑下去显然不妥,天知道有多少官兵在山脚等着我?
他们留着这么一条逃生捷径,明显就想是引我入彀。
可如果中途跳下去,滞留半山腰,面对封山大军的围剿,依旧是九死一生。
怎么办?
我手搭凉棚,四下张望一轮,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跳!
我深吸一口气,全身内劲、筋力悉数汇聚一点,再借助索道疾冲之势奋力一跃,顿时蹿起两丈多高,此刻烈风刮脸、尖啸灌耳,我在半空中翻个跟斗,面朝下,四肢舒展——只听嘭的一声,背后打开了两片‘翅膀’。
准确来说,这是一件由鲛胶混合络金丝、铜花母,辅以云银、闪石,由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机关道具,价值白银十五万两。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天翔披风。
为什么我会随身带着这么一套物件?
当然是为了保命。
别忘了,之前我与高高兴约战‘一线地’高空崖道,那般危险的地方,万一激斗中扭了脚摔下万丈深渊,岂非冤枉得很?自然得多作准备。
想不到,那时候没派上用场,反倒在此刻大展神威。
呼……
劲风鼓荡,将披风吹得高高鼓起,我藉着这股风势翱翔半空,径直往秋郡城墙飞去。
只要越过城墙,那便是海阔天空!
低头一看,遍布山脚、山腰、山脊之上,密密麻麻蚂蚁也似的官兵亦发现了我,脑袋齐刷刷的扭转过来。
我朝他们挥挥手。
“哈哈哈,后会无期。”
嗖嗖嗖。
笑声未尽,箭矢已如雨点般飞来。
我轻轻摆动披风,改变了滑翔的轨迹,箭雨顿时落空。
虽然有惊无险,但我还是捏了一把冷汗——刚才只是小股部队攒射而已,倘若数万军士来一轮齐射,我就是真会飞也躲不过去呀。
幸好,并没有发生万人齐射的惨剧,就连小股部队的攒射也迅速冷落下去。
无他,盖因此处仍在秋郡城内,那些箭矢射不到我,最终还是要落地的,别说射到城中民众,就是伤到猫猫狗狗也是不好的嘛。
就在这一惊一乍之间,我凌空越过了秋郡城墙,冷风呼啸,尚有零星的几根飞矢为我送行。
扭头瞥一眼逐渐拉开距离的秋郡城,我长舒一口气,觑见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