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两堵墙的另一间屋舍,其乐融融。
烧好的鹅肉端上来,青铃最先掰了块最嫩的肉放进墨如的碗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落在烛光里仿佛是能化开的晶莹。
少女柔声道:“今儿是公子生辰,青铃在此祝愿公子此生平安,不求腾达,但求无忧。”
“今日,是墨如的生辰?”宋将语讶异。
青铃噘嘴点头,“过了今日,公子便十三了。”
竟比她现在这副躯干的年龄还小些。宋将语这般想,望向墨如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亲昵和关怀之意。
墨如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像是被擦地光亮的琉璃珠,肉刚入碗就被他急急咽了。尤嫌不够,又自刀一筷子塞进嘴里,弄地嘴巴鼓囊囊。也不知他听没听见青铃的话,只是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应着,在青铃叠叠不停的生祝中噘着嘴吐出一块骨头。
“好吃好吃——”
小姑娘有些丧气,“公子,你到底听见我说的没有?!”
“听、听见了——嗝!”
“慢点吃,慢点吃,公子也真是的……”
宋将语嚼着煮地稀烂的土豆块,含笑看两个人打讥。
她上一世见惯了刀光剑影,笑虎善狼,原来在宋家,家规森严,后来到淮王府,最好不过的也就是夫妻相敬如宾,哪里置身过这样温暖的氛围?
小傻子就着鹅肉下了两碗饭,他吃地飞快,又是个安静坐不住的,最后一粒米进了肚撂下筷子就往外跑,青色衣袍裹着的身形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中。
“公!”青铃急唤的声音还没脱出口,人就没了影子,只好生生又憋了回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青铃和宋将语相对而坐,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叠脚步声。青铃埋头吃饭,当听不见。
王家屋子里的油灯燃起,宋将语竖着耳朵听到外头拌嘴吵架的声音,两道尖锐的女声交错在一起。
青铃呷了口鹅汤,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子不教,母之过。叫她王婆子惯了个坏坯子出来,活该!”
吵架的正是江旭阳和江王氏,两个人吵着吵着,撕扯起来。于是外头又多了道江朝安拉架劝说的声音。
闹了好一会儿,那嘈杂的声音才平息下来。宋将语终于有机会开口。
“我打算明日开始去山上打猎。”
暂且不说日后如何,眼下的日子是要过下去的。上一世在这里住了十来日,她早知这家的开支用度皆是青铃熬夜绣针线活换来的,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情于理,她都该做些分担。
她自小不修女红,身无长物,唯有这套武艺还能入眼。煎熬几时,又辗转思虑,也只想得出这一个来钱的法子。
“明日?伤还没好,上山找死?”青铃挑眉,直言不讳。
宋将语,“……”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裹着白布的肩膀。一心想活出个他法,倒是忘了自己还负伤的事实,以现在的模样,若是弯弓,恐连只小狐狸都打不来。
“那,……我过几日再去。”宋将语迟疑片刻,又道。
这一回青铃没应,默默扒饭。
宋将语动了动嘴皮还要说什么,青铃忽然“唰”地站起身,飞快地将自己和苏哲的碗筷一并收走,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槛,却又悬在半空中。
属于少女的娇俏声音荡在宋将语耳边,“你做什么我当然管不着。只是提醒你,别被什么野狼恶兽拖走,或是踩空摔断了腿,连累我家公子!”
门合上。
宋将语眨眨眼。
一块子肉进了嘴。火大了,肉煮地有些老,她费了会儿力气才咽下去。
台上的烛火爆开噼啪一声响。
白日里她早盘算好了以后的事。
为今之计,只有好好养伤,先避开这段时日。
并非她不愿回宋家,平白叫爹娘担心。只是现在风声正紧,她一现身,少不得要遵从圣旨和苏允成亲。可她是不愿重蹈覆辙的,此番回去,稍加不慎便是违逆圣意,到时候连累宋家上下百口,更加紧急!
可留下吃干饭,却又不合她宋将语一贯的行事准则。
于是便有了上山打猎的法子。
贵胃子弟自然从来都是把这当做是闲来趣事,可也有些平民猎户以此为生。
此去山中路途艰险。她虽对自己身体恢复有那么些信心,可到底没有打猎的工具。当时在赤河围场随身携带的武器只剩了吧小匕首,其他全然不知所踪。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是这样,断然不可。
得想想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