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蒙在鼓里的魏征夫妇自然大吃一惊,等听明白缘由,连称“胡闹”,并不同意退亲。35xs倒是程大将军爽快,说道第一,你家小娘子心里有别人,还是一位少年亲王、天子御弟,而且那一对你亲我爱两相情愿的,这婚姻就算强扭成了,也会后患无穷,老程一大把年纪了,何苦没来由搅和这事,闹得家宅不宁?第二,你魏玄成不退婚也成,现把女儿送出来我老程接走,回家册为国公夫人过日子去。只要你女儿不闹,我也决计不提前事翻旧帐,两家来往照旧,老程见面还给你磕头叫丈人,你看如何?
魏宰相既然交不出女儿,又反驳不得“小娘子心里有人”的说法,最后只得悻悻退婚,听说在家里砸盆摔碗动了几天大气,深恨长女辱没门风。
程咬金回来后自己找到李元轨,屏人密语,把事交代清楚,又拍胸膛保证“此事我和玄成公商量妥当了,对外只说请了李淳风为小娘子算命,几年内不宜出嫁。小娘子为母祈福,甘愿舍身入道,所以两家和离退婚,于各方名声都无损的”。李元轨只能再三致谢,知道程大将军已是尽全力维护几家颜面了,然而宫中朝中哪有什么消息能瞒着不泄漏的?只怕过不了多久,皇亲贵戚高官重臣间就会传开这一场笑话了。
所以魏宰相长女的名节,算是被他李元轨一手毁尽。他说着就觉得羞愧负疚,料想魏叔玢也必悲忧委屈,哪知少女挽束着秀发,只是微微苦笑,神色泰然:
“这样好极了。如今我无婚约一身轻,正好长住紫虚观,静下心来跟璎姐学医修书。家严家慈那边,等我寻机会慢慢转寰罢了,十四郎不用在意。35xs就算真的出家入了道,领一纸度牒终身修行,我也是愿意的……”
“那怎么行!”李元轨顿时发急,“你出家,我怎么办?阿玢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你等我几年,我一定回来——”
回来,然后呢?
“带着高昌公主、你的吴王妃回来,到长安,趁着人家离了母国没了势力,你就把结发妻子休掉,改娶我吗?”魏叔玢对他凄然一笑,“此事违公义悖情理,天子朝廷都未必允准。那么如果你休不掉原配呢?就纳我为侧室,加意宠爱些?”
象有一柄刀子刺入李元轨心肺,痛得他呼气困难,缓了两口才哑声道: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敢这么想过……”
“就算你想,我也不肯,放心吧。”
魏叔玢居然笑了出来,边笑边从李元轨手中取过双股钗,侧颈绾住发髻。身后无限广阔的绿野宫阙衬映下,她的肌肤莹白如雪,举手掠鬓的仪态妩媚动人。
“你真的不用替我操心,好象我不嫁程大将军,就一定得嫁给你,或者保全名声再嫁个好人家,反正总之一定得嫁,女子除了嫁人生子,一辈子再没别的事可做。原本我也这么以为,觉得这是天理人伦,可你看上真师,人人都说她三次克死未婚夫,被迫出家,好不可怜,我跟她同居了这些时候,反倒羡慕她呢!她自己一个自由自在的,比谁不如?要说体面尊贵,天底下也没有多少妇人能强似她的吧?到哪里都是一片奉承声,连天子皇后都另眼相待,我要是不嫁人,接了她的道统,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啊。”
李元轨张口结舌,觉得她这说法不妥,又不知如何反驳,满心爱慕之情无可遏抑,只呆呆地望着她,眼酸鼻热。
“别这样。”魏叔玢咬着上唇对他笑笑,眸中却也泛起水光,“说正事吧……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在永安宫么?”
她娓娓道来,几次逃出魏府家门的事一带而过,重点说几次进宫,无意间听到的皇帝夫妇、父子间秘事,特别是海陵王妃怀孕的罪魁祸首。李元轨越听越惊,没等她全说完,便急着压低声音道:“这些话你千万别再对人说了,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这深宫里杀人如草不闻声,你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么?”
“知道啊。”魏叔玢语调淡然,“我眼下这种景况,还有什么可怕的?多活一天算赚一天啊……说来也全怨我自己作死,只是死期之前,我想把能做的几件事尽量做完,也算今生无憾了。”
李元轨想到方才在御前应承的两件差使,确实自己也打算是和魏叔玢一起去完成的,一时无话可答。看到他脸色,少女又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卷细纸:
“这就是我从御床上偷来的杨妃情书,还没顾得上看呢。你要避嫌保身,就躲远点。”
这话说的……李元轨凑上去,把脸扭过来,又一手扶住魏叔玢腰肢,让她双手展开那信笺:
“罪妇妾杨顿首肃拜言:
仲夏盛热,伏惟至尊起居万福,御膳胜常。罪妾奉敕移居尼寺,还同再生,进止惟谨,诸女养教无缺。日月盈昃,闰余成岁,感戴隆恩,恭聆圣训,伏由安德公转献绢囊一枚为信。奉表以闻。”
二人看完,都没说话。李元轨又从头默读两遍,魏叔玢先失望地开口:
“她……这什么都没说啊。”
从字面上来看,这就是一封最寻常不过的问安书信,连“我腹中怀有你的骨肉即将生产”都没明言,而以“日月盈昃闰余成岁”等习语含糊带过,无涉亵情,更没透露任何他们不知道的秘讯。李元轨叹道:“四阿嫂也是历经风雨摧折的人了,这等事上十分机警谨慎,自然会考虑书信落入旁人手的可能,预先有防范的。”
魏叔玢再看一眼书信,忽然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