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魏叔玢和柴璎珞在大安殿里呆的时间着实不短。三个女子步出殿门外,一阵晚风吹来,魏叔玢打了个寒颤。
眼见瘦小的十七长公主只穿了夹祆长裙,脸黄黄的想必更冷,她不禁出声提醒:“璎姐,先去拿件厚衣裳再……?”
柴璎珞摇头,低声回:“十七姨房里的侍娘……”
话没说完,魏叔玢已明白,十七公主居所里的宫婢侍娘,想必全是尹德妃的人,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出来了。
柴璎珞穿的是大袖的无帔子道姑装。魏叔玢思索一下,解了自己臂间的厚披帛,上前给十七公主围住肩头。小女孩依偎在女道士身边,抬头向她感激地笑了下,薄薄的小嘴唇果然已冻得发紫。
三女径直走向大安殿院落正门。不必用眼看,魏叔玢也知道门楼上的岗哨、门内外的卫士都在注视她们。不知道柴璎珞打算怎么过这一道关,反正她就跟着见机行事罢了。
无论如何,她们不能再把可怜小女孩交回尹德妃手里,否则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夜。
透过高大门洞,魏叔玢看到门外李元轨那又高又瘦的身影。他似乎是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过,任凭山间的冬末朔风扑打吹扬着幞头带脚和衣襟,沉默得象坡上的长草枯树。
“德妃娘子体谅他们兄妹多日没见了,叫我送十七娘出来,去吴王府上坐坐说话,天黑前再把她送回来。太上皇若有什么事,你们也去十七王院找我。”
柴璎珞向守门将校煞有介事地吩咐着,语气镇定,而且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那副将迟疑看看身边一个新来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陪笑:
“不是尹某敢驳回上真师,怎么没有德妃身边人跟着送送……或者门籍符信……”
“荒唐!”女道士皱眉喝斥,“我们又不出大安宫,要什么门籍符信!就十七王院那几步路,还用尹娘子身边人送过去?——十七姨,你看那是谁?”
偎在她身边的十七公主早眼巴巴地瞧着门外,此时被她一堆,拔腿便冲出门洞,叫着“阿兄”呜咽投进李元轨张开的手臂里。
门内外的卫士们一阵骚动,但谁也没出手阻拦瘦瘦的小公主。柴璎珞和魏叔玢也借机随着她出了门,那姓尹的中年男子绕前绕后,仍不死心:
“上真师恕罪,卑官职责所在,实在不敢轻忽。35xs十四郎是有过明敕不得擅入大安殿的……”
“尹宫监,你太小心了。”柴璎珞横他一眼,“十四郎一步也没进门啊,有谁违敕了吗?”
“呃……”尹宫监一时无话可答,愁眉苦脸地转头去看李元轨。
这人既与尹德妃同姓,很大可能是尹德妃弄进大安宫来管事的族人。守门将领不愿出头与吴王争执,在柴璎珞二女进入后,叫人找了这姓尹的过来做主。
李元轨张开手臂抱着妹妹,一直没说话,此时腾出右手,握住了腰间刀柄,抬头冷冷瞪视尹宫监,整个人杀气四溢。
他摆的这架势很明白,尹宫监若要再阻拦,他就直接挥刀砍人了。
以一敌众,他自然没什么胜算,估计很快就会被擒获——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被抓了也就是申斥、罚铜、免官削爵闭门思过。谁先上来与他执兵对战,倒还得顶着以下犯上以奴欺主的名头,被他杀伤砍死更是白瞎的,不用指望亲王给偿命。
大安殿门外二十几个卫士一时全都噤若寒蝉。柴璎珞走过来笑道:
“十四舅你这是干什么,见了妹子不高兴么?德妃娘子开恩,让你们回家团聚团聚,你还站这里干嘛?时间不多,回十七王院去吧。”
李元轨点点头,仍然是不说话,搂着小女孩转身沿山道向下走。尹宫监还伸着头喊了一声“十四郎”,柴璎珞俏脸一沉,打断了他:
“太上皇和尹娘子都在歇息,你要大呼小叫的惹事,惊动了太上皇病体,可得自己担当!”
一句话说得尹宫监终于不敢吱声了,柴璎珞向魏叔玢招招手,也跟着李元轨兄妹往山道下面走。
四人前后差迟迤逦而下,约摸离开大安殿正门守卫的视线后,都加快了步子,急匆匆走上那条通往十七王院所在山谷的岔道。一转一拐,路边山壁之后,杨信之牵着四匹马的魁梧身影出现。
“上马,快走!”柴璎珞有条不紊地指挥,“十七姨你和阿玢同骑,外面门口若查问,就说是奉德妃娘子令,到我观里去斋戒治病——唉,要有人问,你们都别说话,我来应付好了。十四舅,放手,别耽搁了!得抢在大安殿想起来报信之前,冲出外宫门去!”
李元轨还是犹豫了下,才抱起妹妹,放在最骏壮的一匹马上,随后执着缰绳眼望魏叔玢。35xs这时候也没时间想别的,魏叔玢认镫上马,坐在十七公主身后,双手执缰,只觉臂间搂住的小女孩身体冷冰冰的在不断颤抖。
其余三人也迅速上马,李元轨当先领路便行。杨信之忧虑地问柴璎珞:
“殿门要是挥旗鸣金通知外面诸岗怎么办?”
“所以我说快走,别等他们醒过味来。”女道士答,“鸣金之类倒不会,他们不敢惊动太上皇。”
四骑前后行进,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不敢放马狂奔,只小步快跑着一道道过关出门。只在第一重门岗有人问了一声“怎么多出一人”,柴璎珞对答如流,五人顺利过关。
等到骑出大安宫山道上的最外门禁,魏叔玢不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李元轨则策马靠近,伸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