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有心情问我好不好?”
颜渊面露嘲讽,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担忧:
“这一战你有多少胜算?”
那人只是温和的笑,视线落于傅凌初脸上,不答反问道:
“可是红妆的女儿?”
颜渊点头称是。
“倒和红妆一模一样。”
颜渊哼了哼,抬手将傅凌初的发型捣乱。
“红妆绝色倾城,这丫头姿色平平哪里相像?”
明黄色的身影悠悠一转,他面朝城下惨烈悲壮的战场回道:
“眼睛。”
颜渊闻言一愣,眸光幽深地落到了傅凌初的脸上。那双眼不喜不怒,见他注视自己便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
颜渊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一扯,见她吃疼随即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颜:
“管她像不像,既是红妆的嘱托我一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倾尽所有护她周全吗?”
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傅凌初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酸痛。
“先生,我求你一件事。”
许久,那伫立而望的男人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声音那么凉薄,仿佛风一吹便会随之消逝。
“好说,只要你愿意把仙池借给我。”
想要压制住傅凌初身上的毒,还非得这澜州国的仙池不可。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战场送死了。
“先生,我要你倾尽所有护我五公主周全。”
男人转过身来,眼里多了一股戏谑之色。果然,颜渊神色一敛,随即大笑出声。那笑声放肆的很,让人听了不禁心生骇意。
“天下谁人不知澜州国的五公主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你让我倾尽所有护她周全?她来护我周全还差不多!”
颜渊这话倒是不假,传言澜州国五公主天赋异禀,第一次射箭便是正中红心!眼观各国公主,哪一个学的不是琴棋书画?偏她喜欢舞刀弄剑,小小年纪便已威震五州。
“颜渊,仙池早在红妆过世之后便被我隔出皇城,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颜渊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若是那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颜渊冷笑一声,果然好样的,除了已故的红妆之外五州之内还真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呢!
忽地衣襟往下一坠,成功地引起了颜渊的注意力。他垂眸一看,只见傅凌初正眸光闪闪地将他望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弱感,看的颜渊不禁心头一软。
“我很想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我途径于此,你还能将你的五公主托付于谁?”
颜渊笑了,笑容可谓倾倒众生。只可惜他的笑容从来只给予他所在乎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怀中小人的脸,那双带着浓浓宠溺的黑眸微微眯起。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雷州国攻打澜州国的内情,他多少猜到了几分。
“五州之利器,澜州五公主,这句话为澜州国引来了灭国的灾难。你可知说这话的人是谁?”
颜渊闻言但笑不语,一句话能引起轩然大波的除了红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般魄力。
“那个人告诉我,澜州国灭之日,有人必经于此。而且,还会亲自终结这场永无休止的争夺。”
颜渊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勾了勾唇角,道:
“这的确挺像她说话的口气。你那五公主在哪儿?我倒要看看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极品武器’到底生的何种模样!”
他这是,答应了?一国帝王闻言一愣,随即眼眶微红。他弯腰对颜渊作了一揖,抬眼便朝更高处的展望台望去。
一个八岁左右的少女,裹了一身红衣站在墙头举目而望。她肤白似雪,墨色的长发与艳红的衣裙齐飞。战火厮杀,她的眼里承载着太多痛苦。那飞溅而起的鲜血犹如一刀刀剜去她骨肉的利剑,痛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一战因她而起,可她却成了最懦弱的旁观者。敌军兵临城下,那硕大的木桩一次次地撞击着紧闭的城门。守国的将士只要还有一口气的见此情景皆强忍着疼痛飞奔而来。最后他们挡在城门前,手携手,肩并肩用血肉之躯在城门口筑成了一道人墙!那木桩很粗,即便五个人联手也未必能抱得住,此刻正被数以万计的人抬着。战场之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之心。可是当木桩撞击人体,发出一阵阵粉身碎骨的咔嚓声时,即便是敌军之中也有不少人赤红了双眼。浴血奋战,这就是战争!古往今来一旦开战便是尸横遍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保家卫国的汉子们双眼猩红地瞪着迎面而来的木桩,直到视线被鲜血遮挡,直到五脏六腑都被撞烂,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城下满是木桩撞击躯体的声音,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始终没眨一眼。碎肉夹杂着鲜血溅得满城门都是,少女的眼里一片悲凉。如果没有她就好了!那一刻她那么想着,如果她不是澜州国的公主就好了……
“嘭嘭”的撞击声,响彻云霄,少女的眼里一片朦胧。如果敌军进城,那城中的老弱妇孺怎么办?如果……她不敢想象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
一道闪电自她的身后霹雳而下,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狂风将她那鲜红的裙衫带起,她的双眼终于不在迷茫……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傅凌初猛地睁大了双眼。少女翩翩飞扬的红衣灼痛了她的心。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天喝得酩酊大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