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天娲皇宫中,一袭浅粉宫装的女子端坐在云床之上,静静注视着水镜中的一切。
因着略显狭长上挑的眉梢,女子典雅美丽的五官显得多了几分妩媚风情。玄墨色的长发在脑后微微一挽,剩余的发丝垂落下来,愈发衬得她的肌肤苍白如纸。
隐藏在宽大袍袖之下的纤纤玉手不住颤抖,唇角似有血丝隐现。
偶尔抬起手来,指尖掂着锦帕在唇间擦拭一下,金色的血液便立刻沾染在了帕子上。
望着下界洛河之畔,九河副族长皇天怀中的女婴,女娲唇边也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柔和慈爱的笑容——在送哥哥去轮回之前,女娲到底是瞒着兄长,在自己的分/身上做了手脚。
其实皇天哪里是什么元神分/身?她分明就是女娲一半的神魂!
所以,皇天所诞下的宓娘,完全可以就是女娲的孩子。因此,即使是作为人类,被母亲皇天怀胎十月诞下,但本质上是圣尊之女的宓娘,其天分之高,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限制。
只是……
强忍住喉间的又一阵清甜的味道,女娲捂住嘴唇,将已经涌上口腔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了回去。
要孕育孩子,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灵魂完整。如今女娲皇天神魂两分,要平安诞下天赋卓越的宓娘,并保证皇天不会出现任何异样,真的是谈何容易?
可以,为了宓娘,女娲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气血逆行法力损耗这种事情就不了,对女娲打击最重的,还要属神魂上蒙受的创伤。
虽然女娲所受的神魂创伤程度,比不上当初元始所受创伤的千分之一,但神魂这种东西要弥补回来却是极为不易的。只这么一点点的伤,就足以耗上女娲数万年的修养之功。
然而,遭受这种程度的创伤,却是女娲心甘情愿地。
因为如果不付出这些,仅仅是凭借皇天的身体状况,在只得到太昊身上所溢出的一丝至阳之力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保住宓娘存在的。更不要提,将宓娘平安诞下了。
而你要问女娲为什么对宓娘那么执着,即使神魂受创也坚持要保证她的平安——其中道理很简单。就如同皇天对太昊的执着一样,女娲也是为了伏羲。
然而比皇天可悲无数倍的是,皇天在尚且年少的时候就明晰了自己对兄长的爱慕之心。可女娲,却直到兄长身死的那一刻,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指尖紧扣掌心,女娲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痛色。
在她明确自己心意的时候,她的哥哥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每每回忆起兄长与那东华帝君琴瑟和鸣、成双入对的往事,女娲就觉得好似有刀子在自己心口上一点点地划开深深的刀口一般。
然而,更让女娲感到无比讽刺的是,她的圣位,也全赖他倪君明的相助,才得以证得。
而今日,纵然倪君明并非圣尊,以那身为天下散修之首的蓬莱岛主的地位,其声势也要远远超过她女娲一个没落的娲皇的位置。
哥哥哥哥哥哥……
将目光从宓娘与皇天转移开来,锁定住刚刚得知宓娘诞生消息,被惊得瞬间打翻了杯盏,浇了自己一身酒液的太昊,女娲轻抿着红唇,一双黝黑瞳仁中写满了执拗与疯狂。
她明白这是她唯一从东华帝君手上抢回哥哥的机会——所以,她不能输,只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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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手独立在洛河河畔,太昊望着河对岸,怔怔地出神。
身为修者,太昊当然明白“有感而孕”是什么。所以,妹妹怀孕诞下他的孩子,太昊并不感到多么奇怪。
而妹妹在孕育这个孩子的过程中不向他透露风声,其中的想法他也是理解的。
回想着出来前母亲暗中拉住自己,私下里告诉他如果他不仍旧愿意娶妹妹,那么她和麒宴愿意帮着妹妹带大宓娘。而他即使不与妹妹皇天成亲,也依旧不妨碍宓娘叫他一声“阿爹”。
对于母亲的好心,太昊当然是感激的。
但是……感激归感激,太昊到最后会不会这么做,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轻抿住薄唇,太昊的目光显得十分复杂。其实就如同皇天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与她成婚一样,太昊也并不完全了然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甚至可以是深爱着自己妹妹的。还是那句话,他可以为妹妹做任何事。只是话题一涉及到婚事上,他就不自觉地变得冷淡了下来。
在这件事情上,他好似有了特别坚定且顽固不化的意志。无论妹妹的目光是如何的凄然幽怨,他都可以沉默地站在那里,不发表任何意见,甚至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指尖漫不经心地交握在一起,太昊念着女儿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在抱着宓娘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开口应下母亲隐晦的提议了。
窝在他怀里的yòu_nǚ是那么地可爱、那么地天真、那么地娇。当他从母亲怀中接过她柔软的身子的时候,当她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那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的心底一片柔软。
那个时候太昊甚至想——
答应吧,答应吧。那可是你至亲的妹妹,爱你至深的妹妹。更何况妹妹还为你生下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这一门婚事?难道,你不爱皇天么?
然而,应答的话语最后还是没能出口。
神色怔愣,太昊几乎有种自己要走火入魔了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