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四更天了,岳清送柏乐回了战王府。
“柏乐,你且回去休息,我与师兄明日再来。”
柏乐点点头:“知道啦,那我先走了。”
旧历的最后一天带着所有的痛苦走向虚无,柏乐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调儿,跨入了崭新的一年。
两个家丁远远地望见了柏乐,瞬间松了一口气,奔走呼喊:“柏乐姑娘在这里!”
柏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祖宗,你跑到哪里去了,王爷找不到你可是大发雷霆呢!这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她有些愧疚,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认真道歉的模样的确让人不忍怪罪,家丁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快去找王爷说清楚吧,他可是找你找疯了,我在王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柏乐一眼。
柏乐还未走到沉香阁,就与匆匆赶来的萧战打了个照面。
萧战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往日清朗:“你到哪里去了!”
今夜的萧战有些怪异,那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变得深沉而不可捉摸。
好陌生的感觉啊,柏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看着他,酝酿了一路的道别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她错愕的脸,萧战一时有些懊恼,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于是松开了她的胳膊:“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啊,我不会介意的,况且是我考虑不周,偷偷溜出去,害你们担心了。”
“你不必道歉,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你。”萧战缓缓地踱着步子,身影有些落寞。
“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可以告诉我吗?阿娘说过,烦恼说出口便会减轻一半。”
萧战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她:你活得单纯,怎么会明白我的处境?那些阴暗纷争,我一个人承受便好。
繁星沉入寂静,一如柏乐幽深的眼眸,萧战忽然有种心事被看透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他的心事,全部交付于那一瞬间的对望之中。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是希望和柏乐一起分享那些心事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柏乐才可以轻易地望见他的过去。
她读到了他的过往: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自幼被抛弃在军营,却生生地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得以重回朝堂。
她还看到,他心底初绽的情意竟是因为自己。
月朗风清,萧战所有的情绪都在柏乐心中流过一遍,她诧异:原来人心可以如此坚强,竟能装得下如此沉重而矛盾的情绪。
只是那一份有关我的情意,我不能给你回应了,因为我的情意都给了岳清。
眼下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平廊之战了。
柏乐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救过我一次,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尽管告诉我,哪怕是行军打仗我也能帮上忙的。”
萧战突然觉得好笑:“你去前线?送人头吗?”
“不要瞧不起人,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我有靠得住的未婚夫,我可以找他帮忙。”
——趁他现在情意尚浅,有些事还是早点破为妙。
“未……未婚夫?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有问过我呀!”
“那你……可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每天晚上闭上眼睛,梦里想到的都是他。”
萧战垂眸,眉头微微一动,似是自言自语:“既已订婚,自然是喜欢的,是我多虑了。”
柏乐心中一阵酸楚:虽然残忍了些,但长痛不如短痛,对不起。
她甩了甩手故作轻松道:“前面就是沉香阁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要早点睡,这样才有力气对付敌人嘛。”
萧战剑眉微蹙:“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敌人?”
柏乐说顺了嘴,忙忙打了个马虎:“哎呀,你不是将军吗?将军不就是要杀敌卫国吗?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好困啊,明天见。”
“还有,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她微笑着溜走了,就像是一阵飘零的风。
萧战在庭院里杵了许久许久:“咫尺天涯,此间遗憾与不甘,我今日方尝到了。”
黎明初醒,柏乐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决定留下帮萧战渡过难关,只是不知道岳清会不会同意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抓了抓脑袋,一不留神又把精心梳理的头发弄乱了,她只好气恼地重新来过。
折腾了许久,天已经大亮了,她匆匆起身去找岳清。爆竹红灰尚未来得及清扫,她走得急,没留神裙摆已沾染了残灰。
岳清和恒远已经在门外了,看到她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柏乐气喘吁吁地道歉,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
“再晚一些也无妨,跑得这么急,伤了身子怎么办?以后可不许这般为难自己。”岳清嗔怪道。
恒远看着二人,露出了姨母般慈爱的笑容:“人都到齐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柏乐却是一动不动,神色有些焦虑,欲言又止。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就传来了萧战略带愤怒的声音:“就这么不告而别吗?”
柏乐闻言震了一震。
萧战冷冷地看向岳清和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