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间里,炭盆的火苗最后挣扎了一下还是熄灭,只剩一股青烟盘旋而上。
它虽然还散发着温度,却不足够挑战冬日里侵袭的凉意。
床上被子里的两人,白慕谦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内力深厚,可以自身调节抵御外界气候变化,对他来说一年四季都差不多。裴寒之就不同了,越国冬天的寒冷简直能要他的命。
此刻便只好待在白慕谦怀里,他说服自己:免费的暖炉,不要白不要。
裴寒之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奶香,让白慕谦浑身的疲惫去了大半。
明明刚才挤奶之时也有很浓郁的香味,但怎么都闻着与他身上的不一样。
白慕谦连续两晚一天没睡,现在稍微放松,就觉得倦意袭来。可他舍不得睡,毕竟难得裴寒之能乖乖的让他抱着,没有闹腾。
看着怀里将全身绷的僵直,依旧略显慌张的人,他眼中唇角笑意更浓。
近在咫尺的距离被人盯着看,让裴寒之很不适应。心里发慌下巴却倔强的稍稍抬起,道:
“你睡觉瞪着眼干嘛?”
如此不解风情,凡事皆要占上风才作罢。
白慕谦无奈的轻轻摇头,只好将眼睛闭上。裴寒之这才自在些,也想休息会儿吧,睡意却早就没了。特别是敷脸过后,倍儿精神,简直可以马上现场来套广播体操。
但他贪暖不想起身,冬天嘛起床总是件难熬的事情。
他刚试着把脚伸出被子,结果立马就缩了回来,再试着将爪子往外钻,还是瞬间就被寒冷击败,直往回缩。
什么意志力,坚持,这会儿为统统靠边站,还是躺在被子里舒服啊。
若是没有多出一个人就更好了,裴寒之愤愤的想,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总是喜欢同人抢床呢。
肯定是小时候被人惯坏了,以至于这么大了还喜欢抢东西。
也对,越国白家,三代忠良满门武将。自开国起就是以实打实的军功屹立于朝堂不倒。
不知道是不是白家杀戮太重,子孙福薄的很。
到白慕谦这一代,就只剩他自己了,上无兄长下没幼弟,想来少时的确是被当宝贝疙瘩宠着。
白慕谦长大后从军,连续几场战役都赢了,还赢得很漂亮。这让全军上下每个人都为他马首是瞻。
但他没有吃功劳簿,而是又亲手建立了虎豹军,从此整个越国最强大的军力都在他掌控之中。
老皇帝对他也越来越忌惮,不断缩减他手中军权,虎豹军也被遣散,白慕谦再三恳求才留下了三分之一。
一来别人不熟悉这只军队的行军手法,发挥不出功效,留着也无用。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虎豹军算是白慕谦的亲兵,老皇帝由来多疑不敢把他们分散到其他人麾下。
那些兵将跟着白慕谦多方征战,都有功,不能杀便只能放。
第三,只剩一小半的虎豹军有什么好在意,且留给白家,也好让朝臣知道司空家不是卸磨杀驴的皇族。
实则越国边境总是不太平,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将白慕谦得罪狠了。
总结起来老皇帝的策略就是,名号可以封,军权不能再给,但有了战役你还是要上。
他想得很美,可惜白慕谦不是个听话的,仅仅凭着一支残余的虎豹军直接就让越国换了天日。
不知道老皇帝在临死时有没有后悔,后悔让白慕谦有了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才让自己被活活烧死在宫中。
裴寒之胡思乱想着,最后想到自己,他也有杀白慕谦的机会。
这一世刚醒来不久的那个下雪天,白慕谦就那样毫无还击之力的躺在雪地里,自己是不是也该直接杀了他以报上辈的仇怨。
亦或者是在裴府中,他躺在自己旁边时杀他。或者他住在西厢房时,也学他放把火,让他葬身火海?
原来,自己竟有这么多机会可以动手报仇。
就像此时,他躺在这里。呼吸均匀······毫无防备······。
裴寒之眯了眯眼,好看的丹凤眼变成了一条直线,手渐渐放到白慕谦随身携带的剑上。
这把剑他仔细观察过,实在很难看。不似其他武将佩戴的那样厚重,也不像江湖侠客用的那般精致放光。
黢黑暗淡,剑刃上还有缺口。要裴寒之说,就是丞相府护卫用的兵器都比这把剑要好。
难怪白慕谦连个剑鞘都没准备,总是把它直接别在腰间。
该不会顿的很,根本杀不死人吧。
裴寒之的手放在剑上,犹豫的摩挲着。若是杀不死,再没这种机会不说,岂不还让他从此恨上了自己。
以现在的朝局,此举实在不划算得很。
“若喜欢,我拿下来给你看。”
白慕谦突然开口讲话,吓得裴寒之全身一抖。还好没真的动手,原来他根本没睡着啊。
“不用,不用。我就是摸摸看。”裴寒之连忙解释道。
白慕谦依旧闭着眼在笑,没有讲话。
“你也是知道,我只会拿笔,从未动过这些东西,有些好奇,有些好奇罢了。”裴寒之提高了声音继续道。
还是没有回音,整个屋子安静极了。
裴寒之心跳都快停止了,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他心里懊恼:
你说你,没事儿碰他的兵器做什么?都说习武之人对这样的事最为敏感。完了,我马上就要血溅当场,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河涧镇了。
想自己堂堂一国丞相,上辈子因为白慕谦死得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