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小和与郢君被困黄河边,前方安排的瓯夷道接应人竟然反身偷袭郢君,这让李小和也大吃一惊。他稳了稳心神,问道:“前辈,你的伤如何?”
“背上中了对方的暗器,瓯夷道向来不用喂毒之物,但是眼下我身后的伤口有真气逆行之感,这暗器不是他瓯夷道之物!”郢君虽然受伤,但是对外物的干扰还是格外清明的。
李小和心下焦急,听到身后喊杀之声越发激烈,那晋国的追兵显然正在靠近,郢君向西边一指:“那里有座茅草小屋,且去歇息一下吧!”
顺着郢君的指点望去,黄河岸边果然有几处打鱼人家留在岸边临时避风雨的小屋,此地旷野无垠,毫无遮拦,若不去小屋中,大军到来定然被对手轻易发现。但是即便去暂避一时,敌人也能轻易猜想到两人的行踪,只不过当下毫无办法,困窘之中何来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奔去那茅草小屋。
李小和边走边问郢君:“前辈,你刚刚提示于我不要轻易上船,难道你瞧出了对手的破绽?”
“这是自然,你虽为小辈,却也应当知晓一些礼节!”
“什么礼节?”
“君子不忘礼。虽然于为难之中,不能忘记尊卑之分,便是在腹背受敌之时,也必须从容应对,不可慌乱匆忙。瓯夷道乃新进归附我郢教,属我外部分舵,既然来迎本座,岂有不下船之理?”郢君这一套说法让李小和格外惊诧,他不想郢君似乎也不知对方的破绽,只是从对方尊卑的态度上告知李小和先莫上船!然而郢君的这一套礼节似乎又的确有道理,细细想来此时虽然危难,那瓯夷道一个小小舵主见到主教郢君岂能不下船相迎,更兼郢君身受重伤,定然更加要环护四周,岂能如此怠慢在船上不走。显然这船上有古怪,要等着郢君上船再出手偷袭。
然而如今无论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郢君为保护楚军大阵强运真气,身受重伤几乎又失去了全数内功,唯有自己护佑两侧。身后无数晋军奔袭而来,李小和咬牙言道:“前辈,如今身后追兵无数,绝不可暂停歇息,我负着前辈一路向西,大不了奔入秦国去,难道秦伯便允许晋军大摇大摆驱车进入秦境吗?”
郢君双目渺渺,轻声言道:“放我下来吧!”
李小和虽然倔强,也自有主见。但是身后这位高手,这位前辈,向来威严难犯。一个长辈在这临危之时对李小和的吩咐,让这个晚辈不容置疑。李小和缓缓将郢君放下,郢君周身华丽的长袍仍旧气度不凡,他将袍袖一挥,大氅迎风飘舞,端坐于一块大青石上。李小和正对着郢君站立,但见他面上的黄铜面罩眼珠琉璃旋转,往来灵动,似乎又忆起了那个曾经只身天下,照拂整个荆楚大军的豪迈高人。
李小和一念及当初郢君叱咤风云之威,如今身受困蹇之难,万事皆由自己而起,心中老大的抑郁难舒。他望着郢君之态,不禁泪在眼圈,心中惊绞难过:“前辈,都是因为”
“无论何时切勿妄自菲薄。前前后后,靳天羽布局周密,不愧为弹指堪将参商和之大谋略之人!”郢君一声叹息,尤有枭雄末路之不甘。
李小和虽然也心思细密,却仍旧不能理解郢君所言。只呆呆望着对方,脑海中不停地思量着曾经的一切遭遇:“难道是靳天羽故意假传军信,让前辈你将重兵调离,然后才来围剿于你?不对不对,便是如此,他怎知前辈你功力尽失,否则便是千军万马,也敌不过你的武境!”
李小和前后所思,的确不无道理,但是郢君微微摇头,缓缓言道:“李小和,一事之大败,并非因为一处受困而生,往往是多出失算,连续受挫最终归于溃败。眼下虽然有调兵之失,然而对方何知我内力尽失!若对方知我内力尽失,又如何巧妙趁此时机晋楚交兵!如此多重复巧合,交织一起,想必是他已经设计多时,前后铺垫,安排了这许多歹毒计谋!”郢君虽然并未言明个中连环关窍,但是只是几处点破,便让李小和茅塞顿开,猛然间好似天光入脑,突破重重困顿,将这许多日来无数的心思乱麻在脑海中瞬间整理成条理清晰的脉络。
李小和不禁惊愕一语:“这!晋楚交兵,势在必行,方今春暖花开,正是楚人北上良机,对方是算准了这个时机,要让前辈你功力受创,便须做一个你必救之局!想来前辈对李小和的情谊,被对方窥知,对方便千方百计在我身上添油加醋的制造为难,从而消耗前辈的内息。虽然孤竹冰峰的寒月水仙是天下至毒,然而凭前辈功力,硬将其解毒或也可能,对方为保万无一失,又将一赤毒融合入小和体内,将李小和的伤势变成这世间唯有孤竹君能解之决绝之态。而若是李小和当真命在垂危之时完成了孤竹令诺,那对方的计划又全然落空,届时孤竹君为小和解毒,郢教便又多一强援,故而对方以李小和之心爱之人,必救之情来牵拖,将玉妹妹的双眼毒伤,从而李小和所为孤竹令诺最多只能替玉妹妹解毒,而自身之毒唯有消耗郢教众位英雄和前辈的功力方能痊愈,如此一来,便让前辈陷入了今日困蹇之地。如今想来,玉妹妹的双眼是范吉射故意设计毒伤,而给李小和下赤毒的马夫又是靳天羽的亲信,这人究竟是谁,简直太分明不过了!”
念及此处,李小和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这种感觉已经超脱了他此时被人算计身不由己的痛恨之情,那种感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