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白十二和白楠谈起了名字。
常年待在宫中,熟悉宫中斗争的人,都能大致猜到这个名字的用意。只是,不知内情的旁人会觉得舒太妃过于谨小慎微了,她自己在朝中没有势力,就算要闹也闹不起大风浪,而白十二虽说是白临的妹妹,年龄上都够当白临的女儿了,就算要防,也不至于从一出生就严防死守。
舒太妃自然无法告诉任何人,她怕的不是白临防着白十二,她怕的是白临会斩草除根,铲除一切将来有可能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舒太妃想,白临不是凭着本事,甚至不是凭着机遇坐上这个皇位的,他能当上皇帝,全倚仗着一个卦师,这样的人,不必旁人提起,也会天天觉得自己的位置不稳,觉得所有人都可能成为他江山永固的绊脚石。别人感觉得不到,她却感觉得到,白临正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看向她腹中未出生的女儿,似乎在揣测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今后会不会拦在自己面前。
于是,在女儿还未出生的时候,舒太妃就给女儿选好了白十二这个名字,无声地、又声嘶力竭地告诉白临: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若你心中还存着一份良知,就放过这个孩子吧。
个中酸楚,舒太妃从来不曾和女二提起,但白十二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她略一思考,觉得自己和白楠的关系虽好,中间到底还隔着白临这一层,所以只是含糊地说“取这个名字是我娘想保护我”,回答了白楠“姑姑,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啊?”的疑问。
“兴许,公羊大人也给女儿取了个能保护她的名字。”说完这个草率的回答之后,白十二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平时她绝不会和白楠谈起公羊家的事情,然而近来白楠好像忽然对这个卦师家族来了兴趣,她也就不用再冥思苦想什么事情能引开白楠的注意力了,“毕竟,卦师的名字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他可能会干脆取一个让人猜不到的名字。”
“他就算不故意取个让人猜不到的名字,其他人也还是猜不到啊。如果不拘含义,能用在名字里的字有成千上万个,这些字还能两两组合……即使直接打乱了抓阄,胡乱取一个,也会是‘让人猜不到的名字’。”白楠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不过,我觉得可能恰恰相反。”
“相反?你是说他反其道而行之,取了个很容易被猜到的名字?”白十二顺口接道。
“当然不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即使抓阄胡乱取一个,旁人也猜不到呀。我是说,你看这些卦师,很多方面不都有讲究么?说不准啊,取名也是有讲究的,有一定的规则在其中,只要知道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就能顺藤摸瓜猜出其他人的名字来。”
白十二本想说“可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又怕白楠再接着想下去,会真的去认真追究公羊家的人的名字,于是赶紧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有道理。楠儿,还是你聪明。”
白楠只比白十二小五岁,身上却比白十二多了不止五岁的孩子心性,她在她父皇的娇生惯养之下长大,这保留至今的孩子心性也是难免的,白十二一夸她,她立刻就飘飘然起来,把刚才要想的事情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白十二说起了她最近遇到的有趣事情,以及她对聚贤大会的一些安排。
听白楠在耳边叽叽喳喳,白十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白楠会对这件事深究下去,以白楠的能力,只要她认准了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要是她的兴致来了,别说公羊家现在的人都叫什么名字,恐怕连人家祖宗十八代叫什么名字都能给挖出来。
对于白十二只能在聚贤大会上留一个开场的工夫,白楠仍旧感到不满,白十二则无奈地指出:“本来你也是邀请我去帮你做开场表演,我从头至尾都没听你说之后的筵席我也要参与。”
“那不是当然的吗?”白楠小声咕哝着抱怨,“那我们要先说好,到时候你要是演得不好,我那些朋友没有给你喝彩,你就不准走。”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习惯了,但为难人也要有个度。”白十二吓得赶紧拉住她,“就我那两下子,给你暖暖场还好,要让你那些朋友喝彩?他们不轰我下台就不错了!”
“你真是低估自己了,姑姑。要是不论别的,单说弓箭一门,你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白十二不想再和白楠辩下去,她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回倚竹楼去拿了弓箭,牵上小泥巴,和白楠一起去了校场。
白十二所擅使的,不只是弓而已。弩也好、弹弓也好、暗器也好,只要是需要瞄准的东西,到了白十二手中就能发挥十足的威力,甚至那以“威力惊人”和“怎么也打不准”著称的火铳,到她手中也能百发百中,指哪儿打哪儿。
最开始的时候,白十二是能站在平地上瞄准,后来在奔跑的马背上也行,直至今日,就算她让小泥巴故意乱蹦乱跳试图把她甩下去,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在马背上表演她的百步穿杨。身为文武皆通的天之骄子,白楠的弓箭准头也不差,但就连她也在这方面对白十二甘拜下风——白十二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这可能是她浑身上下唯一一个能胜过白楠的地方了。
白楠想让白十二在聚贤大会上表演的,正是白十二引以为傲的这一手弓箭术。
校场当然要比倚竹楼的院子宽敞上许多,白十二和小泥巴都不用再束手束脚的,白十二背上